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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神坡是偏僻的小山村,除了靠山吃山,沒有別的東西。山上沒有茶樹,他們也不喝茶,最多用一種薄荷葉子泡水喝。喝了口舌生津,唇齒留香。
大牛卻忙忙地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說著,逃也似地離開榮家的大門口,似乎那裡有吃人的猛獸一樣,在裡面張大嘴等著吞噬他們。
榮慧卿笑著搖搖頭,走到自家院子裡面,順手關上門。
外面幾個偷偷躲在牆角的半大小子追上大牛,問道:「大牛哥,你怎麼不進去?」
大牛沒好氣地道:「那個院子誰能進得去?你們以前不是試過的?」
一個小子訕訕地撓了撓後腦勺,「大牛哥,我那次是晚上,黑咕隆咚的,興許沒有看清楚」
「沒有看清楚?——你明明說一進到裡面,就像進了黑天地獄,到處陰風嚎嚎,還有惡鬼要吃你。你在裡面哭了一晚上,可是第二天,你爹是在榮家外面院牆的牆根底下發現你的。你丫根本是睡著了在做夢吧?」另一個半大小子一臉不屑,「膽小鬼!」
被罵的孩子卻是煞白了臉,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垂頭喪氣地低頭,一隻腳在地上蹭來蹭去。
大牛半晌沒有說話,最後才道:「也不怪他。榮家那院子,確實有些古怪,一般人晚上真的是進不去。」
「可是榮大娘、榮大爺,還有榮老爺子都很好,前兒還給我一塊糖吃。」一個年紀小一些的小子咽了口口水,「真好吃。比過年的時候家裡做的麥芽糖好吃多了。」
「就知道吃!」大牛曲起手指頭,在那小子頭上敲了一下,轉身的時候,回頭忍不住張望一眼榮家的小院子,真的跟別的院子沒有什麼差別,可是就是看上去不一樣,就跟榮慧卿這個人一樣…
破天荒頭一次,大牛心裡升起一股道不清,說不明的情緒。
…
榮慧卿回到自己家的院子,伸手關上院門,揚聲叫道:「爺爺!爹!娘!——我回來了!」
從正房裡面走出個身材中等的男人,面目平庸普通,臉上的笑容卻是十分真摯寬厚,「慧卿回來了。累了吧?家裡的東西夠吃,你不要再上山去采山貨了。大冬天的,小心凍得手上長凍瘡。」嘮嘮叨叨地說著,從榮慧卿背上取下沉甸甸的背簍拎在手裡。
榮慧卿一手抱著花栗鼠,一手挽住那男人的胳膊,笑嘻嘻地道:「爹,我上山是去玩兒的,不累。天天關在家裡面,憋也憋死了。」說著,將懷裡的花栗鼠托起來給那男人看,「爹你看,我救了一隻花栗鼠,是不是很可愛?我給它取名叫小花。」
榮慧卿掌上的花栗鼠幾不可見的抖了一抖。
那男人眼裡的精光一閃而逝,沒有錯過花栗鼠的這絲顫抖。
「不錯,你從小也沒有什麼玩物。這個小東西,倒是挺伶俐的,你就養著玩吧。」說著,那男人伸手摸了摸花栗鼠背上光滑的絨毛。
花栗鼠似乎被這一摸驚到了,在榮慧卿手掌之上僵硬了一瞬,就直挺挺倒了下去,似乎是暈了。
「爹!——您做什麼嚇唬小花!」榮慧卿大發嬌嗔,推開那男人的胳膊。
那男人呵呵地笑,帶著榮慧卿進到屋裡。
一個身穿同樣青色土布棉襖的女子走過來,慈愛地摟著榮慧卿的肩膀,笑道:「又跟你爹生氣了?」
榮慧卿托著仍然是僵硬一片,直愣愣躺著的小花栗鼠,嘰嘰喳喳向娘親告狀。
那女子似笑非笑地斜睨了男人一眼,嗔道:「你爹既然又捉弄我們慧卿,就罰你爹今兒給我們做飯。」
榮慧卿的臉立時耷拉下來,「不要啊——爹做的飯菜哪裡能吃!」
那女子掩袖而笑,看得那男子兩眼發直。
榮慧卿看見爹娘交纏在一起的視線,抿嘴一笑,抱著小花栗鼠往自己屋裡去了。
在自己屋門口回頭的時候,榮慧卿還能夠看見自己爹爹專注地看著娘親,心裡眼裡只有一個她。再看看她娘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山村婦人,臉上還有一塊黑黑的刀疤,從左眼下面橫貫到下頜,差一點,就能割斷脖子。
這樣的娘親,實在算不上美女。
可是在爹爹眼裡,天上地下的美女加起來,都沒有她娘親一個人好看。
這種相濡以沫的感情,才是真正的夫妻之情吧。
榮慧卿心裡暖融融的,一直到吃晚飯的時候,嘴角都帶著笑容。
榮慧卿的爺爺榮老爺子吃著熱騰騰的山珍松菌鮮蘑鍋子,大塊朵頤之餘,不忘對榮慧卿道:「再過幾天就要過年了,暫時不要上山。等過了年之後再上山也不遲。」
榮慧卿嘟起嘴,想要抱怨兩句。
榮老爺子又指著趴在榮慧卿膝蓋上的花栗鼠,道:「你就在家裡照顧這個小東西吧。它傷了腿,要好好養一養。不然以後被黃鼠狼拖走了,它就虧大發了。」
花栗鼠本來正兩眼放光看著榮慧卿碗裡的山雞湯,聞言眼前一黑,就從榮慧卿膝蓋上倒栽下去。
榮慧卿的爹和娘相視一笑。沒過多會兒,兩人臉上的笑容又淡了下來,不約而同嘆口氣,低頭吃飯。
榮慧卿早習慣他們時不時的抽瘋,也不在意,從地上將花栗鼠抱起來,放回自己屋裡去。
趁榮慧卿不在,榮老爺子感慨地道:「我們慧卿雖然沒有靈根,不能修真,可是她的腦子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孩子。舉凡算勁易術和陣法,只要教一遍,就不用再說第二遍。舉一反三是常事,經常還能給我出些算題做做。——這樣聰明的孩子,老天怎麼就忍心不給她靈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