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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間,居然有這麼多官員沒了蹤影,連個假都沒有。」他雖知是怎麼回事,但仍然難掩鄙夷之情,「昨夜順天府拿到了幾個蟊賊,居然在青樓楚館之地暗謀不軌,似乎目標就是那些個風流官員。好嘛,如今朕的天下實在是無奇不有,朝官公然眠花宿柳,蟊賊也公然登堂入室,真是亂成一團!」
風無浩起先還在暗自盤算,聽到順天府已經拿住了幾人,不由面色大變,所幸他一直低著頭,這才未曾露出行跡。然而,突如其來的變故還是讓他有些亂了方寸,朝上議了些什麼便都沒有聽進耳去,渾渾噩噩地便出了大殿。
好容易回了自己的府邸,他便差人去喚了霍叔其來,原原本本地將風無痕的話複述了一遍。霍叔其卻毫無緊張之意,他當初和那些人見面本就改了裝束,而風無浩也未曾表露自己是那位王爺,而且也是喬裝打扮而去。所謂皇家玉牌,人人都是相同制式,又有誰能認得出來?風無浩在聽了霍叔其的一番勸慰之後,方才心中大定,他如今勢力尚淺,只能靠這些歪門邪道的法子成事,只求能夠安插一些親近自己的官員也就心滿意足了。
順天府尹楊乾在收到郎哥派人扭送的那幾個聲稱是蟊賊的年輕漢子後,不到片刻功夫就得了石宗的通報,立刻省到了事情的嚴重,因此連夜突審。早朝之後,他便單獨求見了皇帝,將犯人供述都說了出來。
風無痕一聽此事竟牽涉到某位王爺,臉色頓時極為難看,對於章叔銘先前奏報的重視也更強了。
朝中如今封王的皇族並不多,而有膽量幹這種大事的,除了他的幾個兄弟輩之外,便只有風浩揚和風浩容兩個年長皇子。可是,思前想後,風無痕還是將自己的兒子都排除在外,畢竟,在儲位未定之前,他們應該還不敢這般大膽,如此一來,就只有他的幾個兄弟輩了。
楊乾滿頭大汗地從勤政殿出來時,正好看見石宗的身影,連忙避了開去。儘管明面上沒有動靜,但朝官大多心裡有數,此人便是如今皇家密探的首領,手段極為多變。他雖然轄著順天府,卻也不想和此人打太多交道。石宗卻並未注意別人,進殿之後便奏報說已經擒下所有暗中作祟的人,只是百姓中已然謠言四起。
早在朝會時,風無痕便知曉這些人都是保不住了,因此也並未放在心上,只是詢問石宗審問的結果。然而,石宗的說辭幾乎和楊乾一模一樣,除了說此事涉及到一位王爺之外,別無其他收穫,讓風無痕極為惱火。不過石宗還補充了一句,眼疾手快的徐春書也早已派兵圍住了百草莊,裡頭的人也全數拿了個正著,興許還有別的消息。
徐春書沒費多大功夫便嚇住了那幾個所謂名宿,一聽到事干謀逆,馮莊主等人便嚇住了,一五一十地說出了事情緣由。徐春書也不敢怠慢,就在石宗之後半個時辰便進宮面聖,將他的所得交待了一遍,又稱當日至倚雲閣定下包廂的人並未留下名姓,其後在上頭宴客的主僕倆也是行蹤隱秘。
這邊風無痕固然是緊鑼密鼓地追查幕後黑手,那邊杜氏則是飛快地掩蓋行跡。她行事向來多留後路,因此自忖這一次除了引起章叔銘些許懷疑之外,並未露出其他端倪。為了那一點疏漏,她只得派人打點章府上下,希望那些她安插在章叔銘身邊的人能發揮作用。然而,她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章叔銘已然將懷疑奏報了皇帝。
頂替了王進這個名字,在宮中自在逍遙的風無凜也懾於京中一系列的變故,那些傳言自然也在所有侍衛中傳得沸沸揚揚,一個個版本的流言蜚語說得有鼻子有眼,讓他分外佩服杜氏的手段。儘管心中仇恨並未有一點減輕,但他已是打定了主意守護自己的兒子,至於外頭的糾紛,他只要看著就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當年他的父親能夠隱忍那麼多年,他也不會拘於一時半會。
第三十九章 拿問
由於接二連三遭逢變故,京中百姓也是議論紛紛,官員公然露宿青樓並非稀罕事,然而,鬧到前幾日那般大的光景還是頭一次,有心人便猜測起皇帝的態度來。有的說要將這些官員全部革職,有的卻說皇帝心懷慈悲,還會給他們一個機會,更有甚者說是法不責眾,皇帝定然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不咸不淡地給個處分就完了。類似這般的說法在街頭巷尾廣為流傳,小民百姓無不糾纏於這些朝廷大事,倒是把先前西北戰事的原委都忘了。
風無痕卻並不想輕易放過此事,鑑於其中並未有他看重的臣子,即便是工部和禮部的一個侍郎都在其中,他也無意讓這些人逃過一劫。他為人也算方正,對那些荒淫之舉本就厭惡,這才會在當年對風無候和何蔚濤等人頗有微辭,如今得了這麼一個整飭吏治的大好機會,又怎會為一些進諫所阻?
那些官員足足在家中昏迷了三日方才甦醒,然後,等待他們的卻是皇帝一道無比嚴厲的旨意。這些人中,三品以下官員一律罰俸三年,官降兩級,並在吏部記檔大過一次,今後不得任職中樞或地方要職。而三品以上的三位官員則是更加倒霉,以不守官箴為由全數遭到免職,這種雷霆處置讓所有看熱鬧的官員和百姓全都傻了眼。往常處分官員,向來是品級低者嚴懲,而品級高者則是罰俸之類的象徵性處罰,而皇帝今次竟是完全倒了過來,大大有違他們平常的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