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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瞧著下頭零零落落的幾個大臣。心底湧出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本心想趁此機會剷除掉那些不穩的官員,但現在遭逢這般大變,朝廷的後方便無論如何都不能亂,否則消息若是傳到軍前,被有心人一挑唆便是大兗 最可恨的便是風無方派人送來的加急密報,這等節骨眼上多出來的戰事居然還有人暗中搗鬼,軍中的制式兵器流落外族,這簡直就是通敵叛國的大罪!事到如今,皇帝已經無法確認有多少人在暗中窺伺,他唯一肯定地就是。自己的計劃恐怕要大大修正一番了。
「諸位,西北的情況你們也都知道了。雖然朕對安親王很放心,但是如今情勢複雜。客圖又是挾多年前地舊怨泄憤而來,想必也是作好了萬全的準備,絕不可等閒視之。雖然先前只是數場小勝,安親王為了大局卻不得不大肆宣揚。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如今大戰在即,戶部的糧草接應也必須備齊。」皇帝掃過下頭地幾個臣子,突然冷哼一聲,「只是安親王的這封密函倒是蹊蹺,奮威將軍段致遠曾與數千人的準噶爾騎兵交戰了一次,誰想居然發現那些鞋子手持的兵器與兵部的制式兵刃極其相似,這倒是奇了。」
兵部尚書余苹啟聞言不由大恐,兵部各司的郎中主事,貪贓枉法中飽私囊的不在少數,往常太平時候倒還無妨,但這次居然捅下這樣的漏子,他怎能不心驚膽戰?只見他立即伏地叩首道:「微臣馭下無方,罪該萬死!不過,按慣例西北軍每隔一段時間便得換裝一次,先前端親王為大將軍之時,每年報上的損耗都遠遠大於實際所需。微臣畏於大將軍威名,因此不敢有違。十年下來,恐怕多送過去的兵刃箭支不在少數。」
誰都沒想到此事竟會牽扯到端親王風寰傑身上,自打風無昭在西北矯詔奪了風寰傑的兵權,並授意諸將上書彈劾了他之後,這位端親王便始終賦閒在家,不事政務。余革啟此時將他攀扯出來,自然是為了洗脫自己身上的干係,可是此舉看在皇帝眼裡不免分外可恨。皇族中本就不甚太平,現在連一個已經沒有實權的親王也不放過,若是其他王爺鬧騰起來,未免又是一場亂子。
「余莘啟,你身為兵部尚書居然推諉責任,真是太令朕失望了!」出乎余莘啟意料,皇帝的雷霆仍然沒有漏過他,「端親王風寰傑卸任已經多時,你若是有懷疑自然應當及早稟報,怎可拖延至今?時至今日,你將此事抖露出來又有何用?朕一問你兵部失職之處,你就以這種虛言搪塞,莫非以為朕不能好生治治你那個兵部麼?」
余莘啟頓時啞口無言,他剛才那番言辭就是推搪之意,再者風寰傑當年確實虛報了不少損耗。可皇帝一句話就把他頂了回去,顯然是不願意再追查以前的事情。他只得連連碰頭謝罪,心中已是把那幫只知道撈錢的下屬罵了個狗血淋頭。所幸皇帝不想在這個時候大肆追究他這個兵部尚書的責任,只是令他秘密在兵部那些屬員中追查事情的真相。
雖然名為兵部尚書,但余莘啟對於行軍打仗並不是內行。相比統軍的大將,他這個經由科舉一步步進身的書生最多也就通曉紙上談兵的那一套。皇帝在一番對答無果後也懶得在他身上再費功夫,直截了當地將這位兵部尚書攆出了勤政殿,用的名義很簡單,籌備援軍事宜。可在場的人都知道,西北的大軍不是吃素的,是否需要援軍還難說得很,皇帝只是給余莘啟一個台階下而已。
「越千繁,西北戰事驟起,戶部將來勞軍的糧餉一定要及早籌備,前方將士浴血殺敵,莫要寒了功臣的心。」皇帝沉聲吩咐道,「西北乃是要地,安親王朕也信得過,想必不會有什麼吃空額的事,不過保不准其他地方的駐軍沒有。那些軍中的齷齪將領比之朝廷上的官員還要厲害些,他們壞的可是我凌雲的江山社稷!若非朕沒功夫清理他們,恐怕牽扯的又是一大串吧!」
皇帝突然說了這些,底下的臣子無不面面相覷,自古將吃兵餉乃是常有的事情,哪朝哪代也不見杜絕。至於安親王風無方本就是個富庶王爺,人又年輕,自然以建功立業為第一要務,何況那些運糧官又怎敢不打點好了他,火耗落在他腰包里的就有不少,哪還用得著吃空額這般下作?
皇帝點了自己的名,越千繁也不能幹站著,只得站出來應道:「皇上放心,如今國庫盈實,微臣定當備妥一應物事,只等西北軍報捷!」
當下吏部左侍郎米經復又議了一陣西北各省官員升遷的事,皇帝一時無話,幾個尚書之流也就辭了出去,只有海觀羽仍舊留在大殿裡。
「海老愛卿,朕是不是真的老了?」皇帝突兀地問道,「樹欲靜而風不止,如今朕想幹什麼都掣肘重重,便是那些使慣了的老臣也動不動就敷衍朕,難道真的就那麼迫不及待地等著新君繼位麼?」皇帝的臉上儘是失望和疲憊,「就連那些準噶爾的跳樑小丑也一起攪和,若是換了當年,他們敢這麼放肆麼?」
帝王遲暮莫過於此,海觀羽的心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不由微微嘆了一口氣。「皇上,眼下別人是不想讓您消停,因此之前的盤算恐怕要落空了。西北戰事可巧不巧地在蕭雲朝去勞軍巡視的時候爆發,不能不懷疑其中的用心。若是安親王密折上說的是實話,恐怕此事是早就有人下好套了。「他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臉色也有些發白,「倘若賀甫榮此去西南又攪出什麼事情來,怕是別人已經如弈棋一般,一步步緊逼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