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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鮑華晟仍在,自然不會放任她尋死,只是此時他自己尚且人事不知,旁人也就顧不得這個犯了死罪的女人了。獄卒們被她的烈性鬧得沒法,請示鮑華晟身邊的幾個侍衛又沒個說法,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一天天消瘦憔悴,最後竟只剩了一口氣。
雲娘很是欣慰,如果沒有那個人的建議和幫助,她至死也不可能找到證據,而錢創斐無疑就可以終生逍遙,甚至步步高升,她也會安安分分地作一個姨太太,忘卻父母的深仇大恨。即便知道那人是在利用自己,其心更是深不可測,她也認了,家國大事於她何干?自己遭遇滅門慘案時不見官府出面,不見青天還一個公道,那她便自己動手,後果如何再也不是她能計較的事情。與其讓自己的清白軀體在刑場任那些劊子手糟蹋,還不如選擇一個乾淨的死法,總而言之,大仇得報,她也就能含笑九泉了。
雲娘的眼神一點點渙散下去,終於無力地垂下了手,直至臨死,她的手中仍然握著那枚父親留下的玉墜,這也是她多年風塵生涯唯一的寄託。
雲娘絕食身亡的消息很快傳到了經由淮安的眼線傳到了天一耳中,這讓他分外滿意。辦這種見不得人的事,就得眼光犀利,若非見此女烈性,他也不會將無影無形的劇毒交給她,甚至在事後也只是派人監視而未輕易滅口。如此一來,淮安的事情就了無痕跡,至於鮑華晟的病則只是一個意外而已,恐怕緊張的皇帝又要忙活一陣了。主人的託付他已經完全辦到,一時半會,鮑華晟怕是回不來了。
果然,皇帝對於鮑華晟的病倒極為不安,由於沈如海暫時脫不開身,事情自然就只能著落在陳令誠身上。這個太醫院副醫正在勤郡王府抱怨了好一陣子,囑咐風無痕自己小心謹慎後,方才帶著皇帝派下的幾個侍衛和另兩名太醫星夜起程往淮安趕去。鮑華晟萬一再有什麼差池,皇帝肯定受不得這等打擊,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誰都承擔不起那後果,因此風無痕即便再無奈,也只能眼看著亦師亦友的陳令誠在這個節骨眼上離去。
幸好趁著風無痕前一段時間的得勢,師京奇挑選了不少幕僚,雖然比不得王府自己培養的幾個識字小廝的忠心耿耿,但好歹也是頗通文墨的角色,家世背景也沒什麼大的紕漏,因此平常文書風無痕也就放心交了他們處置。至於大事他便只得親歷親為,師京奇和越起煙還能分擔一些,紅如也只得舍了一雙兒女前來幫襯,連一向看著文書奏報就要頭暈的海氏姐妹也只能苦著臉前來襄助,宋奇恩禁不住冥絕的緊盯,時不時也來湊一會熱鬧。總而言之,整個王府都忙了個不可開交。
風無言那邊的幾個皇子也同樣不敢放鬆,賀蕭兩家的掌舵人既然離開了京城,那他們無疑便可以大展身手。雖然他們都知道父皇的耳目眾多,但由於只涉及到低品官員,因此顧慮也就並不多。因此,左煥章小小一個吏部郎中,近來也是頗為闊綽,成天到醉香樓逍遙取樂,倒是和六皇子風無清碰到了好幾回。
自打那回在風無痕那裡吃了一顆定心丸後,風無清的行止也就恢復了往昔,只是不再隨意拈花惹草,最多只是閒來受邀往青樓楚館一逛而已。他這個皇子架子又不大,況且誰人都知道他背後乃是七皇子風無痕撐腰,因此走到哪裡都有人屈意奉承,比起以往的備受冷落可是強太多了。
不過他可不知道醉香樓和怡情苑都是風無痕摻了一腳的產業,因此他對於那幾個長袖擅舞的老鴇一流總有些警惕,至於對那些交遊廣闊的姑娘們則是更加敬謝不敏,最多只是喝幾杯小酒便回府。那次春風一度帶來的遭遇已是深深刻在了他的心底,因此這段時日他一連納了幾個美妾,在外度夜的習慣卻是改了。
此時,他裝作醉眼迷離的模樣,一邊和美女調情,一邊注視著左煥章。只見那人也不避忌大庭廣眾之下,一雙大手貪婪地在身邊的女人身上遊走,一邊還哼著淫詞艷曲,哪有半分朝廷命官的樣子。饒是醉香樓里全是尋歡作樂,心懷鬼胎的人,見左煥章這等急色的模樣也都露出了不屑之色。對於這些自命不凡的歡場常客而言,就是尋歡也得有格調,否則便是落了下乘,丟了他們身為大人物的臉子。
風無清卻學乖了,他自忖以往多次看人走眼,今次倒也不露聲色,只是看著左煥章施為,直到最後此人醉醺醺地帶著身邊的女子上了樓。
一個小小的吏部郎中能有多少俸祿他是知道的,眼下蕭雲朝不在,吏部事務多是由吏部左侍郎米經復主管,這一點風無清還是知道的。他一邊應付著幾個如花美女的刻意奉承,一邊考慮著自己是否該把事情告訴風無痕。他說是投靠這位七弟,其實沒做任何事情,總不成老是讓別人為自己勞心,也該有些回報才是,想著想著,風無清已是打定了主意。
第三十五章 名匠
對於風無清的通風報信,風無痕微感愕然之餘卻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儘管他早已知道此事,但話從風無清口中吐出卻是不同尋常。
皇族子弟中,往往只有鉤心斗角而無半點溫情,他起先答應了這位六哥的投靠也不過是為了擴充自己的實力,心中還是防範的意識居多。如今相處多日,他倒是對風無清有了頗多好感,同是喜好女色風流的皇子,風無清比風無候就多了幾分儒雅,少了幾分陰狠,自然而然便是可以交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