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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不僅是賀甫榮等人,連其他三位皇子的臉色也都變了,風無痕更是暗罵自己這個舅舅的口無遮攔。哪怕再希望風無惜登上儲位,這話也萬不能在這種場合說出來。怪不得他在朝會上往往是讓黨羽沖在前頭,自己一言不發,像他這種不知輕重的人,若非母親沒有其他得力的娘家親戚可以倚靠,斷不會栽培此人。
「蕭大人所言極是,十一弟年紀尚幼就有如今的成就,可謂是雛鳳清於老鳳聲,他日必是棟樑之才。」風無候笑吟吟地站起來贊道,神情中似乎很是認可蕭雲朝的說法。底下的風無言和風無痕卻是眉毛一揚,顯然聽懂了風無候話中的諷刺之意。若是照他的說法,風無惜不過是靠了父母蔭庇才得了現在的地位,所謂的年紀尚幼更是意指他只是個雛兒。
蕭雲朝和風無惜雖然沒有辨明風無候話中真意,但蕭氏陣營中的不少大臣都聽明白了,個個勃然色變。賀甫榮則是泰然自若地飲下一杯美酒,橫豎是天家內務,干自己甚事?一向和他交好的幾個朝臣見主心骨尚且不聞不問,也就自顧自地喝酒吃菜,眼睛卻瞟向了其他人,盼望著能看一場熱鬧。
何蔚濤作為和蕭雲朝走得最近的朝廷重臣,率先發難。不過,以何蔚濤笑面虎的個性,他自然不可能直截了當地提醒風無惜。「四殿下此言差矣,十一殿下乃皇上之子,身份貴不可言自不必說。如今封王也是眾望所歸,畢竟誰都知道,瑜貴妃娘娘權攝六宮乃皇上的旨意,沒有像其他諸位殿下待歷練之後才晉封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況且十一殿下天資聰穎,皇上曾多次在朝臣面前稱讚,展翅之日就在眼前而已。」
何蔚濤的話剛說完,風無言便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儘管看起來似乎頗像那麼一回事,但緊挨著他的風無痕卻發現了這位三哥陰騖的面容和眼中一閃而逝的寒光。想起郎哥送來的消息說三哥曾經和何蔚濤秘密接觸過,風無痕立刻品出了其中的含義,看來何蔚濤還是把寶押在了老十一身上,怪不得風無言如此憤怒和失望。
風無候卻仍是那幅滿不在乎的樣子,「嘿嘿,本王就知道何大人會站出來打抱不平,剛才只不過是一時失言而已,十一弟切勿見怪啊!」他似乎有些歉疚地瞟了風無惜一眼,只見主人已是臉色鐵青,顯然已經明白了自己適才話語的意思,「本王就是這個有什麼說什麼的性子,這才得了二百五的稱號,實在是可悲可嘆啊!」他一邊自嘲一邊觀察著各色官員的反應,「反正各位都知道本王只知道風花雪月,不懂政務,索性就當本王信口開河好了!」
風無候舉起酒杯,爽快地一飲而盡,只有身旁靠得還近的幾個官員能聽見他嘴裡低低的嘀咕,「沒想到祝酒也能挑出毛病,老十一底下的那幾個真是人精!」
儘管風無言和風無痕都知道他話中不實,但還是有幾人的臉上露出了思索之色。風無候平時說話就不太注意,更是個浪蕩的皇子,口無遮攔是可能,但若說真的針對風無惜倒是未必。賀甫榮身邊的幾個朝官聽了旁人的轉述,臉色也陰沉了下來,看來蕭家那邊對風無惜實在是罩得太緊了,一丁點小事也計較個沒完。
何蔚濤聽到了風無候的嘀咕,饒是他城府再深,臉色不禁微變。兼之他又瞥見了風無言似笑非笑的神情,更是後悔自己不該貿然站出來。今天真是不知吃錯了什麼藥,換作平常,他向來是跟在後面附議一下而已。他暗怪蕭雲朝過於懵懂,這樣的弦外之音都沒聽出來,也不知是當得哪門子吏部尚書。不過,他還是對風無候多留了幾份心,此人絕不像外面表現出來得那樣縱情聲色。天家之內假相甚多,還得提醒那位娘娘多注意才是,至於蕭雲朝則是免了,告訴他也是白搭。
直到明月上了樹梢,這場盛宴才算結束,由於風無候的攪和,無論賓主均未盡興,風無惜送出來的時候臉色極不自然,明顯是竭力控制下才露出的勉強笑意。風無痕對此卻不在意,儘管曾經向母妃說過會幫助弟弟,但並不意味著事無巨細都得他出手,今天的局面風無惜遲早會遇到,還是讓他有個心理準備為佳。
諸位朝臣陸陸續續地辭了出來,各自依照喜好和朋友或是熟人結伴而行,寧郡王府門前頓時響起了一片吆喝聲。風無候只是輕輕向身邊的風無言使了個眼色,知機的三皇子便放慢了腳步,隨口吩咐了身邊的隨從幾句,彎腰鑽進了風無候的官轎。
溫暖寬敞的官轎中,風無言頗有深意地瞟了自己的四弟一眼,卻沒有開口。上次和風無候去醉香樓惹出的禍事他至今仍心有餘悸,因此不知道用意之前,他實在是不想先開口。
「三哥,今日的景象你也看到了,如今老十一還未成年,巴結的人就這麼多,長此以往,恐怕其他人的日子都不好過。」風無候也不避諱,一語道破了兩人心中同樣的憂慮,「我剛才只不過是試探一下,想不到何蔚濤那樣城府的人都跳了出來,更何況別人?唉,子以母貴,看來這句話真是至理名言呢。只是不知道瑜貴妃娘娘什麼時候能母儀天下,我還真是期待呢!」
風無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冷哼一聲,狠狠一拳砸在中間的几案上。所幸為了言談的隱秘,官轎中並沒有小廝伺候,因此不虞有他人聽見。「老四,你用不著虛言挑唆,這些我都清楚得很。如今蕭家和賀家幾乎占了朝廷的半數,你我就算有心相抗,能有勝算麼?即便扳倒了其中一家,剩下的勢力也不是我們惹得起的,更何況父皇還站在背後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