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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華晟也顧不得和眾人多話,略略拱手為禮就先行退去,他是趕著進宮向皇帝稟報。其他人議論一陣子,也紛紛散去,只有蕭雲朝和何蔚濤兩人結伴而行,像是又要去享受一次風流。崔勛則是一個人落在後面,直到越千繁輕輕碰了他一下方才緩過神來。
「崔大人,閒來無事,去找個茶館喝口茶怎樣?」越千繁笑吟吟地道,絲毫看不出一丁點擔心的影子。
崔勛本想拒絕,突然省起越千繁乃是七皇子風無痕名義上的岳父,立刻點頭答應了下來。如此非常時刻,能套點交情也是好的,誰知道將來會怎樣呢!
第二十四章 設法
小方子百無聊賴地躺在漆黑的地牢中,腦中想著的卻是王府中的情形。他不是沒有擔心過主子會滅口,畢竟自己知道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些,如果有一星半點泄漏,牽連的人就不是一個兩個,而是整個勤郡王府。每次看到獄卒送來的飯食,他都有一種最後一餐的感覺,然而,一次又一次地從夢中醒轉過來,看到自己仍然活生生的,他最終確認了一個事實。自己還有價值,對於任何一個有用的人,主子絕不會輕易捨棄。
「方公公?」門外又傳來一個遮遮掩掩的聲音,應該是那個已經混熟的獄卒了。這些天要不是他送藥,自己的傷也不可能好得那麼快。
「進來吧,沒有人。」小方子的聲音低沉而疲憊,即便有陳令誠教的功夫護著,連續這麼多天熬下來,他也有些吃不消了。若不是獄卒們時常將不少珍貴的東西送進來,他恐怕都想一頭撞死來得乾淨,也免得零碎受苦。
「方公公,小的給您送參湯來了。」一個猥瑣的身影出現在牢房中,「您好好補補,聽說七殿下向皇上遞了摺子,等皇上消了氣,您就能出去了。」
小方子苦笑著接過那個瓷盅,要不是參湯燕窩之類的吊著元氣,憑他那單薄的身子能熬過幾天?殿下想必花費了不少金錢,他仰頭將一碗參湯喝得乾乾淨淨,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今天還帶了什麼好東西?」
「嘿嘿!」那獄卒低聲笑道,「方公公還真是遇著了個好主子,剩下的還有其他的酒菜,對了,還有王府里紅妃娘娘親手做的銀耳羹,您真是好福氣啊!」這獄卒顯然和勤郡王府關係頗深,因此說話也沒什麼避諱,換作常人哪敢如此肆無忌憚地議論天家之事。他小心翼翼地從食盒裡取出一個瓷罐,笑著遞了上去。
小方子頓時呆若木雞,那個巧笑嫣然的女子,那個他一直喚作姐姐的女子,在這種時候居然還想著他。他捧著那罐猶自熱乎乎的銀耳羹,眼淚悄然落下,所幸牢內很是昏暗,那獄卒倒是沒有發現。他一勺一勺地舀著那甜美的羹湯,想到的卻是自己和紅如初見時的情景,若不是當日的靈機一動,也許自己早就死在那間黑暗狹窄的陋室中了。
「方公公,原大人奉了皇上密旨,再加上內務府里有人盯得很緊,因此不得不每天審你。」獄卒似乎是在想著該如何開口,「雖然內務府名義上都是歸著原大人管,但是這裡頭各王公大臣那裡薦來的人著實不少,人多嘴雜,很容易出亂子,因此原大人才將您關在了最底層的黑牢里。一來這裡是單間,不慮有人謀害;二來是來往不易被人發現,聽說七殿下關照過,幾天之內王府會有人前來探視,讓您好生養息著,萬萬不可絕望。」
小方子聽得眼前一亮,王府中有人前來探視,那來人鐵定就是陳令誠無疑了。這個老狐狸的偽裝之術也高明得很,況且本就是閒職,出入也方便,若是他來,那自己就確實不必太憂心了。他悄悄拭去了眼角殘存的淚珠,斬釘截鐵地對那獄卒道:「這些天也勞煩了大哥照顧,像您這麼仗義的人,在這裡作獄卒實在是委屈了。如果我小方子能夠僥倖脫困,必定不會忘記您的恩德。也煩您轉告殿下和原大人,他們的苦心我懂,絕不會給他們添任何麻煩。」
那獄卒顯然沒想到小方子如此硬氣,言語間還捎帶著把自己恭維了一番,他早知這小子在七皇子面前是個說得上話的人,只要他肯為自己說兩句好話,到時富貴自是少不了自己的。他滿臉堆笑地連連推辭,又伺候小方子用完了所有飯菜,方才收拾了碗筷。臨走的時候,他突然一拍腦袋,「看小的這記性,七殿下還托小的給您帶了這些宮裡秘制的金創藥,聽說效果極佳,只需一日就能令刀口癒合,想來您也用得著,小的就先擱這了。」他放下傷藥,這才匆匆離去。
小方子拿起那瓶金創藥,心中感慨萬分,儘管年紀還小,但在宮裡混過了這麼些年,東西是否珍貴他還是分得清的。眼前這個小小瓷瓶,放在外邊恐怕是價值百金都不止,誰知能用上它的竟是自己一個卑賤的閹人。
自從選擇了進宮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自己徹底沒有了希望和尊嚴,不過為了弟弟,他不得不忍辱負重。直到親眼看見弟弟對自家這個書香門第的徹底背叛,他才認清一個事實,今後的路恐怕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走了。他既然選擇了跟著那個和自己年紀相近的少年,就得堅定不移地走下去,為了他,也是為了自己。
小方子自失地一笑,已經不小的人了,居然還老是沉迷於往昔,真是無可救藥了。他輕輕旋開金創藥的瓶蓋,細細地在傷口上塗抹起來,希望明天用刑的人能夠手腳再輕一些吧,他暗自盤算自己該在什麼時候撂出點東西來糊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