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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無痕連連點頭,顯然認可了陳令誠的話,隨即想到了另一件事,忙詢問起其他幾位進京述職地官員情況來。蕭雲朝此次完全是有備而上,事先就作好了相當的打算,因此爽快地答應了風無痕。若是不能將郭漢謹調到四川,也會設法為他轉一任肥缺,因此風無痕也想從這些官員中挑出一個人選。為了防止衝擊到過於強勢的官吏,這個人必須要好下手才行。
閔致遠絲毫不覺自己已經成了別人謀劃的對象,一路行來不緊不慢,看在那些隨從眼裡便頗有幾分拖延時間的感覺。不過他也知道輕重,吏部的文書上寫著令他七月二十日之前趕到京城,現在正值酷暑,只要能準時進京,路上多耽誤幾天便沒什麼打緊的。
等到他前往吏部報到時,方才發現自己竟落在了最後一個,無論是甘肅布政使郭漢謹還是江蘇布政使左凡琛,亦或是另兩省的巡撫,全都比他到得早。吏部左侍郎米經復雖然仍是帶著那一成不變的笑臉,言語中卻是讓他心驚膽戰。
「閔大人,這大熱天的,路上怕是不好走吧?如今看來山東似乎太過偏遠,閔大人這幾年在那邊卻是受委屈了。」直到出了吏部衙門,米經復皮笑肉不笑的說辭仍在閔致遠耳邊響著。空穴來風必有因,他不是傻子,自然能聽出別人要拿他開刀的感覺,因此只得忐忑不安地朝風無候的府邸趕去。
對於閔致遠這個人,風無候雖然給了他很多機會,明面上卻始終待他淡淡的。周嚴曾經問過這位皇子其中原由,風無候只是回答了一句話:「閔致遠其人,貪婪卻有智,可以用而不可信,只有給他一種疏離的感覺,內中卻牢牢控制住他,才可能將其用在妙處而不傷自身。」
此時此刻,風無候面對閔致遠不安的臉色和試探,神情卻輕鬆得很。「達方,本王看你是過於疑神疑鬼了,本王手下沒有幾個出色的官員,也就是你還算爭氣,一步步掙到了布政使的位子。平常考評,本王也向吏部打過招呼,他們不至於連這一點都不明白。蕭家如今雖然勢大,但還不至於把持朝政。地方大員調任或是升轉,畢竟還需父皇點頭,他們想要一手遮天的話是不可能的。」
閔致遠不停地點著頭,心中的大石卻始終沒有放下。他知道這個主兒向來是舉重若輕,自己在他眼中的分量如何,並不是「出色」兩字就能夠形容。這些天潢貴胄都是一個理兒,要用你的時候能將你捧到天上,但他們要是想廢棄一枚棋子,那便如同天羅地網,根本沒法逃避。
「殿下所言極是,是下官多慮了。」閔致遠的臉上掛著謙卑的笑意,「下官從山東來,也沒什麼好東西可以孝敬殿下的,都是一些土特產,還請殿下笑納。」他偷眼覷了覷風無候的臉色,見主子微微點頭後,這才起身吩咐早就候在廳外的幾個下人將東西抬了上來。
風無候瞥著下面的幾個黑漆漆的大箱子,不置可否地努努嘴,也沒出口問是什麼東西。「達方,既然你如此有心,本王也就不客氣了。」他隨口喚了身邊侍立的貼身長隨,令他找人先把東西送到庫房上,然後交由周嚴去處置。
看著幾個身強力壯的小廝將東西抬了下去,風無候方才繼續道:
「你這次進京述職的事本王會替你盯著,不用過分操心。好歹本王還擔著個親王的名分,吏部也不會為這點小事拂了面子。你一路也辛苦了,儘管回去歇息就是,萬事有本王擔待。」言罷便端起了身旁的茶盞。
閔致遠見了這送客的意思,忙站起身來,又打疊了一堆逢迎話送出去,這才躬身告退。辭出門外時,他方才感覺自己的官服竟似從水裡撈出來一般,全數濕透了,想來開始在廳上便早已失儀。幾個貼身奴僕見主子如此狼狽的模樣,心下都詫異不已。
直到上了官轎,閔致遠才好生擦拭了一下額上的汗水,儘管廳里擺放著眾多冰盆,但這般言語交鋒下來真是比打仗還累。誰說四皇子不學無術,根本就是胡說八道,妄自揣測!天家子弟若是等閒,早就在奪嫡之爭中敗下陣來,只希望他能撐到最後,那說不定自己還能更進一步,畢竟冷門皇子身登大寶的經歷也曾發生過。想到這裡,他不禁眯起眼睛樂呵呵地暗笑起來。
第二十三章 滅口
泰慊同被軟禁在府中已經足足幾個月了,儘管家中還是那些使慣的下人,但從他們躲閃的目光中,這位曾經在四川呼風喚雨的巡撫大人還是感覺到了一種末日將近的感覺。四川總督郝淵盛是個彌勒佛似的好好先生,等閒不插手民政,只是約束軍營,時而配合一下西北軍營的動向而已。正是因為如此,有蕭雲朝作為後援的他才是四川真正的土皇帝。
若非那帳簿失蹤,他也不會如此恐懼,只恨那個一向倚為臂助的師爺竟然在關鍵時刻攜了東西外逃。他實在弄不明白,錢這東西是世間第一妙物,居然有人無動於衷?在他全力追緝之下,人是找了回來,可東西卻再也沒了蹤影。直到今日,他還是無法確定帳簿是否已經流傳了出去。
泰慊同知道,自己還是太貪心了,蕭家那邊對自己一直都是倚重有加,自己也巴結得不錯,換作旁人有這麼一棵大樹,又怎會另投他主?
可是,他永遠忘不了三皇子風無言那無處不在的勸說,什麼蕭家勢大,自己只是錦上添花,是否存在都無關緊要:什麼幼弟贏弱,不足以託付國事;什麼賢王良臣,共理國事……就是這麼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談和無數的承諾之後,自己動搖了,秘密投向了這位號稱「賢王」的殿下麾下,沒有人知道,除了風無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