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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聽福建百姓困苦,卻不料這寺廟卻仍有如此人氣,聚斂的錢財恐怕不少吧?」風無痕扭頭對身後的徐春書等人道,「閒來無事,我們也進去看看。」朝廷雖然向來不禁佛道二教,但受了明方真人兩年的影響,風無痕對佛寺卻有些反感,眼見得大災之年,這佛寺不知放糧,反而大收香火錢,相比老師明方真人的入世,高下之分立現。
徐春書不禁有幾分緊張,剛才大街上人煙稀少,安全無虞,眼見這寺廟之內人頭攢動,他的心就提了上來。他回頭沖其他幾人使了個眼色,冥絕立即知機地護在了風無痕身後。
寺內的人比想像中的更多,奇怪的是,佛像前跪著頂禮膜拜的人卻很少,大多數人都擠在一張狹小的桌子前,嚷嚷聲很遠就能聽見。
「嘿,別擠,我先來的,讓我先求籤。」一個身材粗大的女人大聲喝道,「咦,倒霉,居然是只中下籤。喂,我說解簽的,中下籤什麼意思,是不是說我找不到一個好丈夫?」
「施主,雖然是中下籤,但簽語各有不同,如若有緣,施主定能結成好姻緣。」一個眉目慈善的中年和尚合十一禮道。
「我想也是這樣。」那女人死命盯著簽文看了兩眼,這才將它揣到懷裡,心滿意足地迴轉去。
風無痕等人不禁呆了,想不到這淨緣寺香火旺盛的原因竟然是這個。堂堂菩薩竟搶起了月下老人的生意,真不知是該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還是該慨嘆這寺廟僧人的生財有道。
正思量間,後方一陣喧鬧,只見一群家丁簇擁著一位年青公子哥,極為悠閒地逛了過來。
第三十章 英雄
兩邊都帶了不少從人,這麼一來,原本寬敞的殿前便顯得有些擁擠。那公子顯然也是非富即貴之流,幾個隨從對這群外地裝扮的人都有些敵意。徐春書幾人更是如臨大敵,謹慎地護在了風無痕面前。
「子煦,你這是幹什麼?」風無痕眉頭一皺,不知怎地,那個年青公子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位公子,實在對不起,下人莽撞了些。」
「哪裡,是本人馭下無方才對。」年青公子微笑道,隨即呵斥了身旁的僕從幾句。「我看這位兄長面貌不凡,似乎不是本地人?」
風無痕不禁苦笑,自己也算「不凡」,比起父皇的威勢和母妃的美貌來,他最多只能算是平凡而已。「公子說笑了,在下確是外地人,遇了水災才在福建徘徊,看看有什麼生意可做而已。相見便是有緣,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姓越,越起炎。還未請教兄長尊諱?」越起炎好奇地打量著眼前這個青年,在福建這個地方,確實尋不出這等人物,難道自己真的如此好運,還沒有想出拜訪的法子來,竟然撞著了那個人?
「什麼尊諱,越兄太客氣了,在下姓馮,單名一個無字。我倆既是有緣,不妨尋個清淨的地方,拉拉交情不是?」風無痕調侃道,心中卻一跳,此人竟然姓越,想必和八閩第一世家有些關係才是,今天的相遇究竟是偶然還是……他自失地一笑,自己老是疑神疑鬼的,還沒打交道怎麼知道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且看那越起炎到底是什麼心思再作打算吧。
「馮兄此言正合我心,此處雖然嘈雜,但廟後卻甚是清幽。小弟平時和住持也有些交情,不如去叨擾他一番,不知馮兄意下如何?」越起炎用徵詢的目光看著風無痕。
「就依越兄所言。」風無痕只覺背上被陳令誠擰了一記,耳邊傳來了老傢伙輕輕的話語聲,「喂,人家可是素不相識的,那幾個隨從可不是庸手,小心點!」風無痕不動聲色地將手移到背後,微微作了個放心的手勢,隨後笑容可掬地對越起炎道,「還請越兄引路。」
越起炎大喜,連聲吩咐一個隨從進去準備,自己客客氣氣地請風無痕先行,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地朝淨緣寺後殿走去。至於一眾隨從,則還是彼此隔著一段距離,各自猜測著主子的心意,畢竟他們都知道主子很少主動兜搭陌生人。
「阿彌陀佛,越公子今天怎麼有如此雅興?」一個身著僧袍,年紀卻最多不過三十的和尚合十行禮道。
風無痕極其訝異,看這僧人的樣子,顯然並不是因為生活困苦而出家的,在他的印象中,那些僧人的生活都極為清苦,可是看面前的茶具,他實在不敢相信,光那一套碧玉斗,價值就在千金以上,更不論那收藏精緻的茶葉了。
「慧淨乃是我的好友,他也是個情種,自己的愛人病故後,他就棄了萬貫家財,出家為僧,無奈平日對下人太優,竟然無幾人肯離去,最後幾個貼身小廝和家生奴才也出了家,就是為了伺候這個主子。真不知他這是出了哪門子家,連這寺院也是他家的產業。」越起炎又好笑又好氣。
風無痕先是一陣感傷,隨即不禁莞爾,他算是明白了為什麼淨緣寺會以姻緣簽著稱的原因了。那慧淨卻不以為忤,「小僧素來享受慣了,要不是這些人跟來,恐怕這青燈古佛也伴不了許久,如今卻是習慣了。有知己來談心,也是人生一大快事。」他頗有深意地看了自己的摯友一眼,倒讓本來就有些心虛的越起炎臉色一窘。
慧淨卻是知情識趣之人,也不問風無痕名姓,專心致志地沏起茶來。待風無痕嘗了一口,不禁大讚:「好茶,不是大師這等雅人,恐怕難得這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