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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太后!」海觀羽見蕭氏臉色怔忡,連忙喚了兩聲,心底卻不由憂慮萬分。皇帝母子失和並非好事,這些年來,他眼看風無痕和蕭氏的關係由冷淡變成了熱絡,但現在被蕭雲朝這麼一攪和,當初先帝駕崩時蕭氏的苦心就算白費了。「太后,皇上的意思就是這樣了,您可還有什麼不滿之處?」
蕭氏這才抬起頭來,冷冷地掃視了海觀羽一眼,話語中帶著一股森然地寒意。「皇上已經網開一面了,哀家還能說什麼?如今蕭雲朝已死,他那幾個兒子又都是不成器的貨色,若非是他們在背後鼓譟,又怎會鬧出這許多事來!殺了就殺了,這些草包死了乾淨!」她的面上現出一股厭棄之色,見海觀羽似乎有些吃驚,又繼續道,「海大人,你如今是三朝元老了,有些事情你也應該心中有數。皇帝不是個好伺候地主子,海家如今已是步了蕭家後塵,你雖然會韜光養晦,但海氏門生滿天下,這股勢力不要被有心人利用了。」
蕭氏的話可謂正好說中了海觀羽的心思,然而,這個時候,他勢必不能流露出一絲情緒,因此當下就畢恭畢敬地答應了一聲。待到柔萍送出來時,海觀羽方才低聲吩咐道:「柔萍,你是太后的心腹,得空了多多勸勸她,蕭氏一族只要有人才,將來興許還能立在朝堂之上,萬不可再與皇上起衝突。唉,不要被漁翁得利就好!」言罷他也不管柔萍有沒有聽懂,自顧自地緩步行去,身形甚是蕭索。
純太妃王氏地壽寧宮中,此時也是一副緊張肅穆的氣氛。莊親王當日的那份所謂先帝遺命,已經被證實是偽造之物,但上頭清清楚楚寫明了,皇帝如有不測,著十三皇子風無玖繼位。當太后蕭氏和皇帝皇后得知了其中內容後,無不深感震驚。王氏自先帝晚年起就相當得寵,但平日行事甚為低調,在宮妃中的人緣也是極好。蕭氏正位中宮之後,她從無缺過一點禮數,就連後來蕭氏晉位太后,她也是日日請安侍奉,從未有失。這樣一個循規蹈矩的妃子牽扯進了這一次的謀逆大案中,帝後又怎會不覺奇怪?
此時,皇后海若欣正冷然立在壽寧宮中,論禮法,王氏算是皇帝的庶母,但若是論宮規,太后之下便是皇后,因此即便賀雪茗貴為恭惠皇貴太妃,見了海若欣尚且要行禮,更何況王氏一個沒有背景的太妃?
「純太妃,本宮奉皇上旨意問你,莊親王矯詔行事,其中提到以先帝的十三皇子繼位,你對此作何辯解?身為先帝的嬪妃,你不思報答先帝寵眷,好生守節,反而勾結藩王,意圖不軌,你該當何罪?」海若欣沉聲喝道,眼中閃動著一絲極為隱晦的光芒。在她看來,王氏這等妖媚女子不是那等甘於寂寞的人,真不知先帝當日為何為頻頻寵幸此女,甚至在晚年還留下一子。依著海若欣的本心,一道旨意賜死了此女才算乾淨,但無論如何,王氏好歹也是有著太妃封號,不是低等嬪妃,一個暴斃身亡說不過去,否則哪有今日的麻煩。
早有準備的王氏立刻涕淚交加地跪奏道:「皇后娘娘,自從先帝薨逝以後,臣妾都是在壽寧宮中禮佛度日,從未與外人交接。莊親王若真的矯詔,也不過是看著無玖這孩子年幼,可以倚為傀儡,斷然非臣妾授意,請皇后娘娘明鑑!」她一邊重重地碰頭,一邊偷眼打量著海若欣的臉色。畢竟,她名分上乃是太妃,和這位皇后並未打過幾次照面,脾氣性情都不甚清楚,因此心中愈發惴惴然。
「哼,你推得倒是乾淨。」海若欣冷冷一笑,但卻實在挑不出對方言語中的毛病。無論是敬事房還是守衛皇城的侍衛,無人發現壽寧宮的人有出去的跡象,而王氏也始終在宮中禮佛,鮮少有外出去別個太妃處閒逛的。不僅如此,整個壽寧宮的太監宮女都審遍了,大棍子也打斷了幾根,卻沒問出一點蛛絲馬跡來。儘管海若欣知道假造證據並不困難,但她畢竟也想顧著皇家的體面,因此嘴上雖然並不放鬆,心底卻想待皇帝做出最後決定。
「純太妃,論理你是長輩,本宮並不想苛待於你。不過,今次之事非同小可,你若是沒有一個說得過去的交待,不僅本宮,就連皇上太后那邊也過不去。今兒個就到此為止,你也是書香門第出身,自己好好寫一個伏辯摺子,到時本宮派人來取。」海若欣口風一轉,頓時表情又溫和了些。她已經撤換了此處上下所有的太監宮女,免不了又教訓了他們幾句,這才出了壽寧宮。
王氏待到海若欣離去才稍微鬆了一口氣,所幸風無凜先前所做之事極為隱秘,就是她的貼身宮女也不甚清楚。他們倆藏在此處的那幾日,飲食都是用自己攜帶的乾糧,因此並無露出一點破綻。而先前兩人雖在長清宮不時幽會歡好,但早在風無凜假死脫身之後,她就藉機把知情者都滅了口,因此闔宮上下,人人都以為她是一個恬淡的主子。只可惜這一次皇后撤換了所有人,她的籠絡也就白費了勁。
無論如何,這一次的坎她非得邁過去不可,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風無玖,否則,一切就全完了。
第三十六章 相詢
豫豐二年四月初一是一個春光明媚的日子,算上會試發榜,這確實是一個名副其實的黃道吉日。然而,在朝中文武百官看來,會試發榜根本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些暗地裡揣測不已的人萬萬沒有想到,權傾朝野的蕭氏一族會突然招來如此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