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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之前那番控制不了情緒的怨憤之言就挺真實的。聽著雖然難受,但也比這樣的虛情假意要好得多。皇甫修已經徹徹底底厭倦這樣的場景,光是看著劉嬛的臉,他也會覺得胸口悶悶的,一口鬱氣咽不下去的,吐不出來。
「琳婼……」皇甫修微微側身看著那個艷麗的女子,無奈地勸了一句,「方元孝這個人是你的枕邊人,你對他的了解難道還不夠嗎?兩個男人之間的鬥爭,你還是別插手了。我知道你現在說這些話是為了試探我的底線。也是為了降低我的警惕心……」
皇甫修說這話的時候,劉嬛臉上的血色迅速退去,炎炎夏日的溫度也不能捂暖她漸冷的心臟。為何……自己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破綻,竟然讓她發覺了?
「如果你要為自己的孩兒報仇,儘管來。」皇甫修微微扯了扯嘴角。鬢角的白絲也遮掩不住他眼中的光彩。「如果你之前那番話只是為了打擊我,我想你這些舉動是畫蛇添足了。現在天氣漸熱,你且在花廳乘涼,我先告退了。」
然而皇甫修沒有走多遠,便碰見一個他兩輩子都不想在看到的傢伙!
「讓一個女人來試探我,方元孝,你做事的底線真是越來越低了。」皇甫修和他錯身之時,嘴角微動,這聲音只有兩人能聽到,「只可惜。不管是你還是琳婼,對我來說都是仇人,她和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是一樣的。」都是此生之後不願再見的人。
「這是琳婼自己的決定,我縱使再下作,也不可能放心主動讓自己的妻子和她從前的未婚夫在一個房間呆著。」方元孝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什麼情緒來,「趁著今天機會正好,下官倒是有些事情想和丞相稟報一二,不知丞相可有這個時間聽聽?」
前面的話雖然沒有使用敬語,但聽著卻很順耳。後面的話加了敬語,卻有說不出的嘲諷。
「好啊,在賢釗孝之他們過來之前,倒是有些說話的時間。」皇甫修也不怕他在這個時候做什麼「自殺式恐怖襲擊」,他不需要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正巧,我也有些事情想要和元孝說一說。就是不知道我們要說的話是不是一樣的……」
「縱使你現在是丞相,名聲如日中天,但丞相可是聽說過一句話,爬得越高摔得越狠?」方元孝直直地看著前方的路,目不轉睛,「人無百日好,花無百日紅……丞相現在年歲不小了,也該注意一下身子。免得到時候一口氣喘不過來。」
皇甫修盡力過未來的事情,倒是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元孝的話,奉敏從來不曾懷疑。不過元孝可是知道,現在名滿天下的人可是在下,至於元孝……說句不好聽的話,縱使還有人記得,他們估計我的面子,也會強迫自己忘記吧?爾等如喪家之犬,何懼之有?」
方元孝被他這樣紅果果的罵人的話徹底激怒了,但還是努力保持最後的儀態,沒有直接擼起袖子將這個人打死,那些話幾乎是從後槽牙擠出來的,「皇甫修,皇甫孝敏……希望你能永遠像現在這樣威名不墮!總有一天,我會讓你付出慘痛的代價。為了我那三個可憐的孩兒,為了那些死在你手裡的親人,也為了方家直系旁系慘死的子孫……」
「呵呵……這話本該是我說的啊。」皇甫修本來都要將這個事情忘記了,現在經他這麼提醒,倒是重新想起來了。皇甫修那一脈和旁系一脈被全滅之後,他也狠心地給對方一個血的教訓。不過皇甫修做人還算「厚道」,方家滿門只有一個懷著私生子的婢女活了下來。有趣的是,這個婢女懷著的孩子還是方元孝的父親的……
方元孝這個人非常講究嫡庶之別和血統論,一個庶弟,還是一個婢女生下來的私生庶弟,他的母親甚至連通房丫頭的名頭都沒有。若是平常,方元孝一定不會讓這個孩子活下來。但在方家無人,他又不能有孩子的情況下,這個讓他鄙視的庶弟就成了方家最後的珍貴的血脈。
皇甫修讓對方有一絲血脈留下是好心?當然不!這個孩子只會像是一根插在他心間的刺,放著痛,拔出來更痛,時時刻刻礙著他的眼睛,提醒他這個孩子身體內的血脈和低賤的身份。
皇甫修微微側臉,看那個鬥了半輩子的老對手。等那個孩子長大了,還有一份更加大的禮物等著這個傢伙呢。當年發現那個婢女的時候,她已經被方家大夫人逼著喝了打胎藥,幾乎要小產,一般大夫是不可能保住那個孩子的。但皇甫修給那個婢女用了藥,讓胎相穩了下來,可那個孩子……無論那女,都沒有誕生後人的資格。
這也算是一種報應吧……皇甫修心狠起來,不比方元孝善良。
方元孝被皇甫修的話噎住了,心口更是悶得難受。良久,他閉眼深呼吸,才將這個怒火壓了下來,再睜開眼,眼底全是冷凝之色,「皇甫修……總有一天,我要將你的心臟挖出來烹食,三魂七魄永生永世不得安寧,肉身曝於荒野餵狼餵鷹。」
皇甫修眼神微暗,這三件事在未來還真的會發生。但可惜,他的確是詛咒了自己的三魂七魄,也讓他的靈魂不得安寧。但誰能想像得到,那樣一個冤魂纏身的靈魂,將在一個遙遠而充滿夢幻的世界得到救贖?
想到這些,他無所謂地笑了笑,「這些事情聽這倒是滲人,不過元孝也注意一些,白日夢話說多了,在醫術上來說,也是身體虛寒的徵兆。雖然我知道你求子心切,整日看著那個庶弟心中甚是不爽,但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畢竟,你現在也不年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