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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一名道袍弟子侍立:「師尊,勇冠侯大人來了。」
……
勇冠侯年紀並不大,看上去不過四十來歲,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頜下三縷長髯,一襲繪著水墨青竹的長袍,好一位俊傑人物!
看到上元真人出來,勇冠侯起身一拱手:「上師。」上元真人一抬手,直截了當道:「侯爺來意我自明了,趙滄勵也算是我的記名弟子,而且這小輩還傷了俊卿,侯爺只管安排,我定降伏此賊。」
勇冠侯目露憂色:「上師,這小子能夠打敗令徒,只給了修雲宗一隻匕首,就讓他殺了趙滄勵……」
上元真人勃然變色:「侯爺可是信不過咱的本事?」
勇冠侯連忙道:「非也、非也,只是……」他卻不說了,顯然還是有些擔憂。上元真人哼了一聲,自信道:「我有上古仙人遺寶,便是元神高手,也難當我一擊!侯爺儘管安排,咱必定一招擊殺這小賊,以消心頭之恨!」
勇冠侯聽他說便是元神高手也難當他一擊,頓時大喜:「上師可莫要欺我。」上元真人傲然拂袖:「不過是一個學了幾首制器之術就以為天下無敵的小輩而已,他的小命,已經捏在咱手中了。」
勇冠侯抱拳一拜:「如此,小侯就去安排了。」他也不再多說,轉身離去。
上元真人摸了摸懷中的那木偶,嘴角露出一絲獰笑,自言自語道:「若不是看你還有用,早已拿你的生魂,來補我這魑鬼戰偶,哼!」
……
太傅周常從侍女手中結果熱毛巾擦了把臉,眼袋如煙鍋,放下毛巾揮揮手讓下人們都出去。傅搏虎趕緊上前,關切問道:「大人,情況怎麼樣?」
周常有些無奈:「這件事情其實是好事,震波將軍府從此又在軍中抬起頭來,對於咱們來說大大有利。只是……」
傅搏虎心中咯噔一下,忍不住搶著道:「若不是雲宗,咱們也不能和震波將軍府結盟,而且他跟隨我這麼多年……」
周常面色一冷,擺手道:「我一直視你為我的接班人,卻沒想到你這麼讓我失望!這件事情總要有人來承擔責任,修雲宗是最好的人選。他死了,這件事情就壓下去了。而且會讓震波將軍府和我們同仇敵愾,徹底的站在一條線上。搏虎,成大事者,切不可意氣用事!」
「可是……」傅搏虎還要再說,周常卻堅定道:「不必多說,這件事情已經定下來了,明早陛下就會下旨,修雲宗死定了!」
傅搏虎渾身一震,周常卻淡淡的端起茶杯送客了。
第四十六章 魑鬼戰偶(下)
傅搏虎失魂落魄的轉身離去,連拱手道別這樣最基本的禮節都忘記了。周常眼神一瞥,滿是陰鴆。
「對了。」傅搏虎剛到門口,周長突然道:「你帶回來的那個江湖術士,給他點錢打發了吧。剛到京師就不知天高地乎的惹出這麼大的動靜,真以為這天子腳下可以讓他恣意妄為?這樣的人留在身邊,早晚是個禍害。」
傅搏虎又是一愣,回頭看了周常一眼,後者卻低著眼睛呷茶,看也不看他,眉眼低沉陰暗,故意擺出一副諱莫如深的高深樣子。傅搏虎原本十分欣賞這位三公之一的太傅大人這種高深姿態,也曾經幻想著,自己有朝一日,能夠如他一般,端茶淺飲,含而不露,讓全天下人都琢磨不透的姿態。
然而現在,傅搏虎卻突然覺得格外的噁心,這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姿態,可不就是犧牲了無數的「義氣」所換來的?
曾經對己方有巨大貢獻的修雲宗,說放棄就放棄了,便如同棋盤之中的棄子——那可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
自己苦尋回來的世外高人,胸懷治世之才,卻被他看成是江湖騙子,這般總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看到一切,難道就是上位者的習性?
諸般疑問,複雜湧上心頭;他長嘆一聲,轉身拂袖而去。
……
周常不是不知道石宏的法術厲害,只是他盲目自信,就算是沒有石宏,自己也能對付得了上元真人。這種盲目自信,只不過是他這種身高權重之人習慣性使然而已。
有很多能人,晚年也會犯一些看似低級的事務,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大多都是這種情況。
……
石宏扶著修雲宗,後者已經爛醉如泥,手中的酒壺早已經不知道扔到哪裡去了,口中胡言胡語:「石兄弟,哥哥這輩子最大的遺憾,你知道、你知道是什麼嗎?」
石宏隨口答道:「沒能喝遍天下美酒?」
「不是!」修雲宗猛的一擺手:「不是不是。」他拍著胸口:「這兒!這兒!有一個最大心愿沒能完成,本來有了你這隻匕首,這個心愿大有希望,可惜啊,哥哥我,沒時間了。」
石宏反倒有些好奇了:「那到底是什麼心愿?」
修雲宗正要說,一邊黑暗的巷道里突然衝出來一個驚慌失措的人影,撞在了修雲宗身上,轉身就要跑。
修雲宗現在,就是沒人碰也站不穩,更何況突然被撞一下。他一個踉蹌摔在地上。石宏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個影子。
影子是個瘦小的孩童,蓬頭垢面,衣衫襤褸,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一邊說一邊把修雲宗扶起來。
「我家中老娘病重,抓了藥急著往回趕……」他一邊說一邊退,石宏卻毫不同情,一伸手:「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