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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大磨盤上擺著幾樣小菜,周鐵匠正吃的滿嘴油光,張秀才在一邊小心的陪著。村民們都在不遠處站著,神情複雜。大家心裡無疑都希望石宏是對的,但是他們也很理智,劉員外那可是縣裡有頭有臉的人物,絕不會介紹個騙子來。石宏這一回怕是輸定了。
石宏他娘就不跟著去了,昨晚上連夜烙了幾張餅,用布袋裝好給兒子揣在懷裡,小心地叮囑著:「路上別餓著。」
石宏點點頭,心裡暖暖的。
石宏他爹大手一揮:「走吧,別婆婆媽媽的。」
看到石宏來了,周鐵匠放下筷子一抹嘴,斜著眼睛冷笑幾聲,故意大聲說道:「嘿嘿!好,有人願意送錢給我我當然不客氣。不過耽誤的可是你們的時間,反正又不關我的事情。」即便是這個時候,他還不忘了挑唆石宏和村民之間的關係。
石宏卻只是淡淡說道:「走吧。」
石宏、石宏他爹、周鐵匠和張秀才四人一起,一路無話到了縣城。
這還是石宏第一次來縣城,城門口張貼著血紅大印的徵兵檄文。看到人流熙攘的街道,石宏大為好奇,街道兩旁的三層酒樓,也讓他挪不開眼睛。
周鐵匠不屑的一撇嘴:「土豹子。」當先一人傲然向縣衙走去。
張秀才連忙在後面攔住怒氣沖衝要發作的石宏他爹:「親家、親家,要是人家通過了,咱們以後還要指望人家呢,消消氣。」
石宏淡然道:「爹,你不用著急,他那手藝肯定通不過。」石宏他爹朝掌心吐了兩口吐沫,摩拳擦掌,顯然已經開始憧憬周鐵匠通不過官府的監測之後,狠狠修理他一番。
嗯,想想都覺得過癮。
……
陳之安顫顫巍巍的舉起一杯酒:「傅大人,短短三年平步青雲,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啊,下官敬您一杯。」
除了知縣陳之安之外,陪席的還有縣丞、主簿、典史等人,看到陳之安起身,連忙一起站起來,紛紛端起酒杯。
陳之安惴惴不安的望著主席上的那位,那位面色淡然,卻一點沒有舉杯的意思。
「這個……傅大人,嘿嘿,莫非嫌棄我們這窮鄉僻壤的濁酒,比不得京城的佳釀?嘿嘿……」陳之安的腦門上汗已經下來了。
他這個縣太爺在縣裡那些草民眼中無疑是天大的管兒了,可是真正論起品級來,他不過是個七品芝麻官。而面前這一位,正五品的武英殿大學士,奉旨巡查,像自己這樣的芝麻小官,查出什麼來,先斬都不用後奏。
自己治下這一畝三分地的事情陳之安最清楚不過,他雖然不貪,但是縣裡士紳每年孝敬的殷勤,也不好駁人家面子,這些年多多少少萬兩白銀總是有了。要是擱在太祖那會兒,三百兩都要株連三族。現在雖然不比開國時代了,但是萬兩白銀也鐵定是個死罪。
眼前這位大人可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離京之後短短半個月連斬七名貪腐知縣,人稱「傅砍頭」啊。
上首的大人沒有舉杯,咳嗽了一聲眼皮一抬,看向陳之安,知縣大人心裡一緊。
「陳大人。」
「下官在……」
陳之安正緊張著,下面一段話很可能就要關係到自己的身家性命。偏偏在這個時候,「咚咚咚……」一陣沉渾的鼓聲傳來。陳之安大怒:「何人擊鼓!」
有小吏飛快的跑出去,片刻之後鼓聲便停了。陳之安鬆了一口氣,陪笑著看著上首的那位大人:「大人,您接著說。」
偏偏那名小吏不上道,一溜煙的又跑回來,麻利的跪下去:「各位大人,外面有幾名村民,想讓咱們給鑑定一下,看看他們打造的環首刀,夠不夠軍刀的標準。」
陳之安恨不得一腳把這名手下踹飛:「混帳!沒看到傅大人正在訓話,有什麼事情……」
「陳大人。」上首那人開口了:「既然有百姓來了,正好看看陳大人如何處理,也算是對大人政績考核的一部分吧。」
陳之安一個哆嗦,不敢反對:「下官遵命。」他一揮手:「將那些人帶進來。」
石宏等人進來的時候酒宴早已經撤了下去,只留下縣裡的一應官員,上首那位大人,和他的隨從們都已經隱退到了屏風後面。
陳之安當中坐下,雙手按在膝蓋上,一副大老爺派頭。
張秀才連忙拽著幾個人跪下:「下月村張全安拜見青天大老爺……」
陳之安尋思著,後面的那位要看,自己當然要表現的愛民如子,他呵呵一笑:「張全安不必多禮,都起來說話。你等有何糾紛,細細與本官說來。」
別看周鐵匠在村子裡飛揚跋扈,真的到了知縣面前,立刻乖的像一隻貓咪,他畢竟只是鐵匠出身,沒見過什麼世面。最近囂張起來,那也只是因為形勢逼人,人家借重著他的手藝忍讓而已。
石宏他爹就更不必說了,老實巴交的鄉下人一個,跪在那兒低著頭,嘴裡一個字也蹦不出來。
石宏則要顯的自如的多,遠沒有他爹感覺得那麼大壓力。陳之安說完,張秀才謝過,示意大家起來。周鐵匠和石宏他爹有些懵懂,石宏卻泰然自若的站起來。
第七章 寶刀(上)
這一抬頭,屏風後一聲輕咦,石宏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只能隱約看到後面似乎有幾個人,卻看不清楚是什麼人。張秀才在縣裡私學的時候,先生也曾經炫耀的講起這些官場的禁忌,他也不敢多看,恭敬的把事情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