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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回崑崙嗎？來這裡做什麼？”
凌纖塵沒出聲，從袖子裡拿出霜色的手帕，輕輕的拉了她過來。
塵依不敢動彈，因為靠的很近，她額頭已經有了微小的汗珠。
不是熱的，是緊張。
汗珠隕於玉體兮，粉附身而沾凝。
這會兒子，粉黛都融在了汗珠里，她身上好香。
“怎，怎麼了？”
凌纖塵此時像是環抱著她，她的下巴輕抵在凌纖塵肩上，凌纖塵兩手一隻扶著她的肩，另一隻輕輕擦拭著耳朵上的紅痕。
香氣逼人的時候，凌纖塵的手竟也有些抖。
塵依擦拭時，她才覺得有些疼，原是自己耳朵破了。
“嘶。”
“竟是這麼大意嗎？被啄傷了都不知道？”
“剛才只覺得腦子嗡嗡的，數百隻小妖，哪裡還顧得耳朵。”
“多加小心，其實只有數十隻，是幻術讓你失了陣腳，罔顧了心神。回了崑崙要多練定力。”
“嗯。”
凌纖塵輕輕擦拭了幾下，確定那是無毒的，才揮了揮手施決將傷痕撫平。
“若這有毒，你免不了要受個疤痕，一個丫頭，耳朵上這疤痕豈不是不好看。”
“原來你也是以貌取人的傢伙。”
“我沒有以貌取人，再說你又不是人。只是提醒你要注意，多加謹慎小心。”
“嗯。”
此時，正直晌午，壩上草原，說不盡軟玉溫香，嬌柔旖旎。
既然已經下落，塵依索性就抓了一根蘆葦，走在草原清香的草色里。
珠璣在她耳朵上更加熠熠生輝，珠纓旋轉星宿搖，花蔓抖擻唯有卿。
若是歲月變換，可能都流連忘返。
斜陽下，珠璣一對，淺笑依然，朝朝暮暮。
她只看到過凌纖塵狂風卷落葉般的讓小妖們灰飛煙滅，卻不知道當年的凌纖塵一壺溫酒，妖孽大半的豐功偉績。
若說妖王九幽嗜殺成性，那仙尊凌纖塵就是儒雅刀刀刀殺人。
看似仙風道骨，卻越是肅殺就越清醒。
他是不喜歡打打殺殺的，但卻不代表他不擅長這打打殺殺。
在做仙尊之前，一向是亂雲低薄暮，急雪舞迴風。
肅殺寡淡，手到擒來，曾經令多少妖孽聞風散膽，下手快，准，狠，曾經也是仙界忌憚的角色，只不過經年累月的，六界相安無事，他日益增長的靈力和仙澤，還有整個崑崙的陪襯，他越發懶了，相安無事多年，剛成長起來的小妖魔鬼怪們，或許也不曾知道這個曾經乖戾的傢伙，是多麼的可怕。
可怕到，因為討厭那些妖魔黑血而練就了一身凌霄百破，看不到流血，但妖魔鬼怪已然身亡。
他從不瘋癲，也從不在眾人面前出手。
但每次出了飄雪劍，必定是肅殺之氣。
凌纖塵本是嫉惡如仇的，偏偏又仙澤瑞盛，以前下山歷練時也是看盡了人世心酸，愁雲慘澹，甚至是勾心鬥角和浮華半生。
他次次在人間出手都適得其反，從此便不再喜歡人間至味，只喜歡仙界寡淡，一壺溫酒下，妖孽葬酒，魔鬼陪花。
最後，不管是妖魔鬼怪，最怕的都是他嘴角的一抹淺笑。
不知是過了多少年，他收了心，鉛華淡淡妝成。
如今出手連一抹淺笑都收了，要不是帶塵依歷練一番，他那出手快准狠幾乎都要被妖界遺忘。
第91章 白駒過隙
執扇漸疏，流光過隙。令儀細細數著日子，這師兄到底去了哪裡花陰處？都怪這筱筱丫頭，亂出什麼餿主意？師兄最近些許年不曾歷練，六界很多烏煙瘴氣的地方，他是很怕師兄禁不住手痒痒，再來個肅殺，只知道仙尊仙風道骨，這幫小崽子們是沒見過師兄煞氣無形，簡直是災難。他在外面逗留的越久，令儀是越害怕。尤其是身邊又有個多事的塵依丫頭，更加加劇了他的擔心。踱步之時，隱約見到凌纖塵回來，才暗暗鬆了一口氣。“師兄，怎麼歸的這麼遲？”如何歸的遲？當然是細數落花因坐久，緩尋芳草得歸遲嘍。“師兄啊，她胡鬧你便由她胡鬧？”“她剛剛從崇吾出來，不懂這天地，慣她去鬧好了，總之有我去善後。”“這是為何？”“為莞爾一笑罷了。”令儀搖搖頭，當真是中了情愛的毒。“對了，師弟，你應該感謝我。”“謝你什麼？”“犯險去了趟洗煙閣，幫你徒弟撐腰啊。”“舉手之勞吧你。”令儀鄙夷，犯哪門子險，肯定是凌纖塵給塵依演繹了一出人間險惡罷了。依照凌纖塵的修為，洗煙閣那點小伎倆，他一個凌霄百破就搞定了。再說那攸辰，就算師兄不去，二公子不爭閣主之位，還有三公子，四姑娘，洗煙閣哪個是好惹的主？攸辰都不在乎，他這是鬧的哪一出。退一萬步說，令儀也會去趟洗煙閣安穩人心，這師兄還真是會鑽空子。“我這麼努力被你說的雲淡風輕。”“本就是雲淡風輕的事兒。”筱筱看見凌纖塵的時候，一頓擠眉弄眼，意欲讓凌纖塵與她說些娘親的糗事。凌纖塵才不理她。倒是她太興奮，忘記自己懷裡的小玄鳥了。“筱筱你要幹嘛？”“凌尊也太不夠意思了，就跟我講講娘親的糗事嘛。”“你娘親沒有糗事，倒是很威風呢。”“凌尊過河拆橋。”“過河拆橋？這詞倒是符合我。對了，筱筱，你那小玄鳥冒出頭來了，恐怕被你師父看到嘍。”筱筱此時才發現，小玄鳥一直在看著她。慘啦，這回又被師父抓個正著。“嘿嘿，恭請凌尊安，我就先回去了。”“你給我站住！”凌纖塵走的正義凜然，把筱筱給氣了半死。趕緊把小玄鳥塞回到袖子裡，準備撒嬌或撒潑。“交出來！”“交出來什麼？”“明知故問。”“師父竟是忘恩負義呢。”“忘恩負義？呵呵，你倒是說說，我怎麼就忘恩負義了？”“小玄鳥不是救過紫竹殿嗎？”“她就通風報信而已，救紫竹殿的是你師父我！”“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那你倒是好好報答報答我。”“師父！”“誒，我告訴你，最近你為了這小玄鳥可沒少荒廢修習，我代你養小玄鳥幾日，等你安穩了自己的心神，收心好好修習了再來討我要。”“師父竟是如此壞的，這玄鳥可是我的寶貝。”筱筱見令儀堅持，沒辦法只能眼淚巴巴了。“教師兄的招數一籃子一籃子的，這會兒打算哭天抹淚，叫我怎麼信你？”“仙尊的法子不是我教的，是漂亮哥哥告訴我的。”“漂亮漂亮哥哥？你說寒鴉？”筱筱點頭，表情略顯天真。“寒鴉能當你太爺爺了！”“師父怎麼跟我娘親似的？娘親說凌尊我應該叫爺爺，你又說我應該叫苦寒聖手太爺爺，看來你們都嫉妒人家呢。”“我？嫉妒他？我的天吶！”“哎呀呀，師父，你不嫉妒你激動什麼！是不是後悔留下漂亮哥哥啦？”“我現在最後悔的收你為徒弟！真是找罪受！”令儀生氣的走了，然後才想起來，小兔崽子，若是寒鴉教她的，那背地裡兩個傢伙豈不是頻繁接觸？如是這樣，他還真有點後悔留下寒鴉了。筱筱本就是個鬼馬精靈一肚子壞點子的，這下遇到寒鴉，好嘛，估計兩個加在一起都能把仙界鬧上一鬧了。寒鴉此時還不知道筱筱把自己出賣了，信步閒庭的在紫竹殿晃來晃去。“聖手好愜意啊，塵依都離家出走了你也不著急？”“著急，我可著急了，沒看我正踱步呢嘛？不過我聽說她回來啦？”“別了，您就別繃著了，筱筱都跟我說了，那出引以為鑑的戲碼您用的是真好。”寒鴉聽令儀這麼說，知道是筱筱肯定把自己給說出去了。“也不能這麼說吧，是你徒弟領悟力超群。如果你沒收她做徒弟就好了。誒，有沒有後悔收她做徒弟？要不你將她逐出師門吧？”“你，你要幹嘛？”“我好收她做徒弟呀，多好的修習仙姿！和我又對脾氣。”“呵呵，休想！”令儀羽扇一攤，氣鼓鼓的走了。這年頭，怎麼有人搶師兄，還有人搶徒弟的？筱筱可是仙姿超群的，將來必定是仙姿卓越的，這時候冒出來要跟他搶徒弟，想都別想！自己是不是對筱筱太嚴格了？讓她都跟寒鴉混到一起了？不行不行，以後要把她多多養在自己身邊，省的被寒鴉勾走了。寒鴉本是笑容滿面的，一直到令儀走了很遠很遠，才放下表情，神情落寞。靜靜的矗立在那裡，心裡發瘋的想著一個她，但可惜她早已不是她，換了面容，雖然脾氣是舊時一樣，但終究想不起過往。可就算想起了過往又能如何？她能原諒嗎？原諒騙了她那麼多年的每一個他。他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難道能奢求她的原諒。只不過，如今，最難的，不過是，愛之卿在眼前，但云清風淡的放她走。護她周后，獨自面對紅泥小爐，綠蟻新酒。一遍又一遍的翻開往事，千刀萬剮著自己的心，任她問著是否認識自己，是否知道往事，而閉口不談。這，也許，是唯一能讓她不揭開傷疤的辦法。天命，難違。魔界，仙界，天界，哪一個都是她的死穴。丫頭哇，什麼都不知道對你來說，何其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