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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惴惴不安地回到梅園時，天已經又黑了。

　　  她又開始在想著要怎麼讓公子服下解藥才好，哪怕是通過眉兒的行徑也還是會讓公子發現，想到這裡的時候，木兮無法不心痛又自嘲，什麼時候開始，她連這個也要通過別的人來幫她……

　　  竹樓上的那個方向，透過窗門隱約看到昏暗的燭火明晃晃的，公子……在做什麼呢?

　　  她想知道，她想看到公子。

　　  可是，她卻又連踏上竹樓的勇氣都沒有，她怕會再被公子趕出來……

　　  也不知道是內傷的關係還是別的什麼，她的心臟又抑制不住地疼得厲害起來，靠在一棵樹下慢慢地喘息了幾口氣，等稍稍平復下來一些了，垂著的眼睫毛輕輕一滯，看到積雪上清清晰晰地通往竹樓那邊的還沒有被雪花覆蓋的新的腳印……

　　  木兮緩緩地抬起了頭，再次望向了竹樓上還亮著燈的那個方向，她一聲不作地默默地盯著那裡，仿佛要從那兒盯出個洞來，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被燭火照得燈火通明的窗門上出現了一個黑色的俏影，那纖瘦的身形，分明是那個眉兒的身形，似乎微微低著頭，手裡拿著什麼東西，影子微微的晃動……  

　　  木兮連呼吸都不能了。

　　  現在不是已經夜晚了嗎?

　　  換藥不是白天一早換的嗎?

　　  這麼晚了，眉兒來這裡做什麼?到公子的房間裡去做什麼?

　　  又過了一會，公子的身影走了出來，然後，眉兒的身影走過去，兩道黑影重疊在一起，以及公子緩緩展開了雙臂，眉兒低頭給公子脫衣裳的動作，木兮一下子紅了眼，幾乎連思考的工夫都沒有，本能地飛了上去，一陣凌風似的沖開了門，映入眼帘的的是公子冷清修長的身背，肩膀的白皙和線條的修韌一覽無遺，仿佛只要再扒下來一層衣衫就能徹底看到，以及眉兒手裡拿著剛從公子身上解下來的白色外衫，木兮張了張顫抖地嘴唇：“你們在做什麼……”

　　  眉兒一回頭看到了木兮又生龍活虎似的站在門口，不由皺起了眉，正要開口說什麼，卻聽到公子平靜地兩個字：“出去。”

　　  那樣平平淡淡的語氣，甚至連一絲一毫的情緒起伏都沒有，連生氣都不屑於，更加沒有怒意相對，而是平常得仿佛不能再平常的面對陌路人一般的語氣。

　　  木兮就那麼怔怔地望著公子冷漠的身背，出去麼……連解釋都不給她就讓她出去嗎?  

　　  不對，公子為什麼要給她這樣的人解釋……公子想要做什麼又何須她的同意……可是，可是為什麼要這樣……

　　  她可以忍受公子對她所有一切的懲罰，哪怕是要了她的命，她也無悔無怨，可是，唯獨是讓別的女子靠近公子，並且……是這樣子的情況……

　　  他們待在一個屋子裡要做什麼……

　　  眉兒為什麼要給公子脫衣服，為什麼要在夜晚與公子共處一室，為什麼……要她出去……

　　  眉兒走上前來，“姑娘，公子讓你出去。”

　　  木兮搖了搖頭，想要朝公子那邊走去。

　　  嘭地一聲，門被一陣風狠狠地徹底打開，公子的嗓音輕淡低緩，明明輕柔如雪，說出來的話卻輕易捅進了木兮的心口窩子。“滾出去。”

　　  木兮看著公子的後背，眼眶慢慢通紅。

　　  公子，甚至連看她一眼都沒有。  

　　  是她打擾了公子了……

　　  公子想要做什麼，木兮有什麼權利管啊……

　　  太不堪了，她和公子，木兮……木兮和她的公子，怎麼就成了這樣了……木兮怎麼就得被趕出去……出去了呢?出去了之後公子想和眉兒在一起做什麼……她連質問都不能，阻止都不能，怎麼就只有“滾出去”這三個字……

　　  滾……出去……

　　  木兮整個腦海里嗡嗡地迴響著這冷淡而殘酷的三個字……

　　  木兮想哭，卻慢慢地擠出笑容，慢慢地後退了一步，又一步……

　　  當門被再次關上以後，木兮看著屋子裡頭的倆人一前一後進了寢房，再也沒有出來過，她感覺好像一顆心被活生生掰成了兩半。

　　  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啊……  

　　  木兮跟個木頭一樣站在屋外，又一夜。

　　  一滴眼淚也沒掉，雙目卻好像被血絲蹂躪過一樣麻木血紅，死死地盯著屋子，看著裡頭的燭火慢慢地黯淡下來，然後，燃盡，熄滅，好像整個世界都黑暗了下來，連最後一絲絲的光亮也沒有了。

　　  天亮時分，門從裡面被打開。

　　  眉兒面色疲累地走出來，一抬頭冷不丁看到了再次站在門外的木兮，再次被嚇了一跳，因為木兮看起來狀態比她還要糟糕疲憊，那種疲憊，好像是心灰意冷的疲憊，眉兒驚魂未定地看著她訝異道：“姑娘一整晚都站在這裡?”

　　  木兮冷冷地盯住她，帶著冰冷的剖析的目光好像要把眉兒渾身上下哪怕一根頭髮都不放過的一一掃過，眉兒被她看得脊背發涼，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把門關上了然後說道：“公子累了一晚上，你不能進去打擾公子。”

　　  木兮緩緩地吸了一口氣，眨了眨通紅的眼眸，嘴角似有似無地抹開一絲枯澀的痕跡，“那你呢，你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