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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薄遠挑了眉。
“人人皆說薄殷狠毒,狠毒之人是不會痛苦的,所以,每一個抱著殺意沖向我的人,面目不堪,看著只覺得可悲。”
“那麼二弟可曾想過,自己為什麼總是惹人厭惡!”薄遠舉起了劍,不緊不慢地走向陣法,輕輕啟唇:“因為,二弟本就不該存活在這個世上,昔年你那般狂傲狠毒,父王還是立你為世子,全然將我的勞苦功高熟視無睹,我這個嫡出的大王子再得民心又如何?只怕二弟從來承受過那種滋味……比待在陰溝里還絕望的滋味。而這一切,只因為你的母妃是父王的寵妃,我便要遭受所有人的白目,二弟怎麼不說昔年你自己又是怎般的面目不堪?”
薄殷冷冷地笑了,不知是在嘲諷他還是在嘲諷自己,“大哥此言差矣,昔年我有資本狂傲,這三年,風水輪流轉,我與大哥角色互換,可大哥所說的那種比待在陰溝里還絕望的滋味,薄殷沒有承受到,薄殷唯一在想的,只是再本能不過的一句——如何活下去。”
人得多麼絕望,平生念頭才會只剩下這麼簡單的一個心愿,如何活下去……
被心愛的女人背叛,被奪走平生守護之物,被剝削世子之位,被……刺了十一根蝕骨針……
三年。
昏天暗地,生不如死。
無人知曉。
他愛慘了那個女子,哪怕她是妖女,哪怕她不懷好意。
於是,活不活已經無所謂,只要他在乎的這個人安然無恙。
薄殷狠毒……薄殷不再狠毒……
“看來,三年,確實讓二弟改變了許多,只是我不得不告訴二弟,你這唯一在想的念頭,只會是奢望,因為,我不想你活,父王不想你活,那麼,你便沒有活下去的資格了。”
劍刃,那樣尖銳,帶著冰冷的刀光,沾滿了冰冷的霜雪,刺向他的心臟。
薄遠很清楚,薄殷再不能動彈,薄殷任憑他宰割了,所以,這是最好的時機。
劍端毫不留情刺穿過去,血噴涌而出,薄遠瞬間窒息住,手握著劍,握得緊緊的,握得手劇烈發抖起來,他不可置信,又怔怔流下淚,他看到……
突然而至的凌素被他刺穿了心臟……
衝進幽冥陣中的凌素被他刺穿了心臟……
第一卷 第39章 公子白衣當真不是個好人
血,好多血。
怎麼也停不住,拼命地噴涌而出。
失去所有能力,只剩下本能的,倒下去。
凌素有些疲憊地眨著眸倒下,餘光,風雪依舊,這樣冷的天,這樣狂的風,這樣大的雪,一如既往。
不同的是,這次,換她鮮血淋漓,伸了伸手,卻什麼都抓不住,很著急,又很傷心,因為無可奈何,因為……快死了……
她倒下去的那一瞬,一股血從胸腔湧上去,從口中咳了出來,一大片的染紅了地上的積雪,血艷迷靡,像綻開的玫瑰,那樣鮮艷欲滴,美得就要枯萎。
用盡最後一絲餘力,一次又一次地抓扯,終於抓住了薄殷的衣袂,她倒在他懷裡,心安理得。
“薄殷……薄殷……”她很努力很努力地喊著他的名字,多想告訴他,薄殷,哪怕這世上再無人記得你,愛你,珍惜你,但是,凌素心中,薄殷最好,薄殷,在凌素心底,深深的,哪怕死了,也不會忘記的。
薄殷垂著眸,面無表情地看著倒在懷裡的女人,只知狠用力地抓緊她的手,卻一聲不作,死寂沉沉地盯著不停吐著血的她。
“阿殊……阿殊總想著有一日……我能帶他去高山流水的北陵看看……我總說,再等等,再等一等好了……可是……我最終還是沒能帶他去……”
殘喘說著,又是一口氣順不上來,噴出了血。
凌素忽然覺得好冷,好冷,忍不住往他懷裡躲,沾滿了鮮血的嘴唇微微發抖,“薄殷……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薄殷依舊一動不動,只是雙眸越發冰冷。
“你還是不能原諒我……”
凌素痛苦十分地殘笑一聲,又咳了咳血,努力鑽進他懷裡,哪怕雙手顫抖,卻還是拼盡全力抱著他,“我……我很後悔……可是……薄殷,若是,再來一次……我一定好好愛你,一定……不讓你受到絲毫傷害……”
她說著說著就哭了。
這輩子最傷心的一件事。
她那樣徹徹底底的把薄殷傷害了。
從來都不願去想,怕一想想就會跟著痛……
薄殷微微用力掐住她的手臂,“你以為說這些就能讓我既往不咎?”
凌素努力地睜著淚流不止的眼睛看著他,生怕再不能瞧見他了,她能夠清清晰晰地感覺到那一種就快要死了的感覺,不可怕,只是,不舍,尤其不舍,她試著緩緩地伸出手,她想摸一摸薄殷的臉龐,可最終,連這個臨死前小小的願望都做不到,也不敢去做,她痛苦地苦笑,“對不起……這輩子……凌素欠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