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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念覺得它的劉海太擋視線了,就從抽屜里找了個粉紅色的蝴蝶發卡給它別上。
別起劉海後,夏念才發現,它的眼睛很漂亮,就像清澈的綠寶石,而且瞳孔是細長的,就像貓咪。
和那雙綠眼睛對視了片刻,夏念反而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她一直都不太擅長應付小孩子。
不過,好在小畫家看起來比人類的小孩安靜聽話多了,至少不會突然大哭著找媽媽。
對於植物的妖精而言,它們出生自種子,從靈氣中化形,應該沒有“父母”的概念。
夏念彎腰仔細看了看它。
它的皮膚和化成靈妖之前一樣,白皙、光滑,看起來軟軟的很有彈性。
夏念忍住了掐一把的衝動,放低聲線,像哄小孩子一樣問道:“餓了嗎?”
小畫家抬頭默默看著她。
夏念又道:“吃水果嗎?”
小畫家依舊沒說話。
大概和進化前一樣,它還是不會講人語。
嚴格來說,其實小畫家連蒲公英們交流時用的那種意義不明又嘰嘰喳喳的語言也沒說過,所以夏念曾經一度懷疑它是個啞巴。
最後,夏念還是轉身給它洗水果去了。
她剛洗完水果,卻忽然聽到外面傳來砰地一聲悶響。
她趕緊跑出來一看,卻看見小畫家正頭朝下趴在地上。
夏念頓時恍然大悟。
它大概是站起來的時候,被過長的裙擺絆倒了。
她哭笑不得,想走過去想扶起它,可它卻自己悶不吭聲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爬起來之後,夏念注意到它臉頰還粘著一粒之前吊蘭妖吐出來的櫻桃核。
“疼嗎?”夏念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它的頭髮。
小畫家默不作聲地望著她。
然後,它終於微微搖了搖頭。
夏念深感欣慰,原來它還是能聽懂自己的話的。
……
之後,夏念找出一條自己的舊裙子,把它的袖子和下裙擺都剪短,又在領口兩側fèng了幾針,打算當做小畫家的臨時服裝。
在這過程中,小畫家一直安靜地坐在旁邊盯著她手上的動作。
夏念見它好像對針線活很好奇,便道:“你也想試試?”
小畫家遲疑了一下,才微微點了一下頭。
夏念便遞給它一根穿好線的針和一塊布料,叮囑道:“小心針尖,扎到會很疼的。”
小畫家再次點頭。
之後,它便一臉認真地拿起那塊布,對著陽台she入的光線仔細地看了看。
然後它又拿起針,在布上戳了幾下,把線穿出來,又再次扎進去,像是在嘗試手感。
看著它的樣子,夏念不禁心道,要是世界上的小孩子都像它這樣聽話,隨便給點東西就能自己一個人安靜地玩半天就好了。
看著看著,夏念就有點困了。
等她再次睜開眼,外面儼然已經是一片漆黑。
她才突然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剛才居然睡著了。
翻個身,她忽然感覺自己的胳膊正貼著溫熱的東西。
打開檯燈一看,她卻發現小畫家正在她身邊床的邊緣蜷縮成了一團,緊緊閉著眼睛,竟然也睡著了。
夏念微微眯起眼,托著腮看著它毫無防備的睡臉。
它的睫毛很長,除了眼睛很好看之外,它鼻子微微翹起,嘴唇小巧又紅潤,萌態十足。
這場景讓她心中忽然萌生了一股奇妙的感情。
於是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小妖軟綿綿的臉,又摸了摸它柔軟的頭髮。
雖然明明知道這是妖精不是孩子,可夏念還是感到,她深藏在體內的母性本能被成功激活了。
這時,她注意到,小畫家手裡還緊緊地捏著那塊從裙子上裁下來的布料,布料上還別著根針。
她怕它被針扎到,便小心地把布料從它握緊的小拳頭裡面扯出來。
結果,剛一拿出來,夏念就驚訝了。
布料上居然像模像樣地繡了個花朵的圖案。
——仔細一看,好像還是朵蒲公英。
……
第二天早上,夏念要去上班了。
其他靈妖都還沒進化,她有點不放心放小畫家獨自一人在家。
畢竟現在的小畫家看起來就像個孩子,於是夏念情不自禁地就產生了保護欲。
於是,她一邊刷牙地一邊盯著小畫家的背影,心道,要是這世界上有妖精託兒所之類的地方就好了。
此刻,小畫家正站在床上,兩隻手扒著陽台踮著腳,盯著花盆裡的蒲公英看,像是對自己尚未化形的同類產生了好奇。
“等我走了,誰敲門也不准開,知道嗎?”夏念叮囑道。
小畫家扭過身看向她,微微點頭。
“家裡的電器和插座也不要亂動。”夏念伸手拔出檯燈的插頭,演示給它看,“比如這種帶兩根金屬片的的,都不要碰。”
小畫家再次點頭。
“渴了就喝我放在桌上的水,裡面灌注過靈氣了。餓了的話,就吃這些櫻桃。對了,如果有其他小妖化形,你就讓它們乖乖等我回來,不要亂跑……”
夏念絮絮叨叨地囑咐了半天。
小畫家非常有耐性地不停點頭,模樣十分乖巧。
夏念見它答應得很快,終於漸漸地放下心來。
仔細一想,它其實還是從前那隻靈妖。
以前放它們在家也沒發生什麼意外,現在大概也沒什麼問題。
……
下樓之後,夏念看了一眼手機,才意識到自己馬上就要遲到了。
想起實驗室組長那張冷若冰霜的臉,夏念頓時有點方。
這才是她實習期的第二個星期,現在就開始遲到可不是一個好兆頭。
於是她點開打車軟體,打算今天奢侈一把,坐計程車去公司。
很快,夏念叫的車子就到了。
剛上了車,司機大叔便從後視鏡看了看夏念,忽然道:“這是送孩子上學嗎?”
夏念愣住了,什麼孩子?
她下意識地回頭一看,只見穿著寬大睡裙的小畫家正無聲無息地坐在自己身邊,抬頭一臉無辜地望著自己。
夏念:“……”
司機又道:“這是混血小朋友嗎?長得真好看。”
夏念敷衍道:“哦,嗯……是啊。”
然後她彎腰湊到小畫家耳邊,小聲道:“你怎麼跟來了?”
小畫家當然不會回答她。
它忽然裙子底下拿出一張紙和一根鉛筆(夏念:欸?從哪裡拿出來的?),然後又低頭唰唰唰地在上面畫了什麼東西。
幾分鐘後,它把那張紙遞給夏念。
那張紙上畫著的,是一棟綠樹林陰環繞的小河,河畔是一片開著小花的糙地。
夏念一看到這熟悉的場景,便愣住了。
——那是她當時挖到蒲公英們的地方。
於是她恍然大悟道:“你想回你出生的地方?”
小畫家立刻點了點頭。
“你去那兒做什麼?”
小畫家眼睛不眨一下地望著她,沒回答。
夏念嘆口氣,道:“可我現在要上班。咱們晚上再去可以嗎?”
小畫家再次點頭。
然後它忽然又彎下腰,在紙上塗塗寫寫了半天,才拿起那張紙。
紙上寫著兩個橫平豎直的大字,仿佛用格尺比量著寫出來的一樣:“謝謝。”
夏念略驚訝地睜大眼。
原來,它還記得之前她上課時教的字。
於是她咳了一聲,道:“不客氣。”
在一瞬間,她似乎隱約看到小畫家的嘴角上揚,露出了一絲微笑。
可它很快就恢復了面癱表情。
之後一路上,它都挺直著腰板沉默不語地靠著她坐著,眼睛則始終望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反正也不放心它自己在家,夏念就決定乾脆帶著它一起去上班了。
下車之後,夏念就找了個沒人的角落,讓小畫家暫時恢復靈體狀態,也就是普通人看不到的那種形態。
畢竟像它這樣一頭白髮的小孩子還是太惹眼了。
小畫家很聽話地同意了。
它的身體四周發出一陣耀眼的白色光芒,待光芒消失後,它竟然又變成了之前巴掌大小的絨毛小人模樣。
而它身上的睡衣則消失不見了。
夏念心中大感神奇。
她將小畫家托在手裡,一邊走一邊仔細研究了半天,也沒研究出來它究竟把睡衣和紙筆藏哪兒了。
就在這時,她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夏念,你遲到了。”
夏念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