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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消失的戀人，接近真相
我喜歡黑色。因為湮總是一身黑衣，稱得他高貴而落寞，像暗夜的王，亦邪亦正。不像段浪，段浪也是一身黑袍，卻偏襯得他更加妖嬈，似白晝里都能美得令人窒息的曼陀羅，妖冶至極，毫不避諱的張揚。同樣的顏色，卻穿出不同的氣質，正如同樣的偶遇，卻給我不同的悸動。緣起緣滅，似煙波浩淼的江河上盪起的漣漪，來了又去。
也許，故事到這裡應該結束了。讓世人都以為，也讓我以為我愛的人愛著我，從此浪跡天涯快意瀟灑。我的柔弱全部交由他守護，我的心為他獨醉。兩手相牽，兩心相依，不再管世俗糾紛。或攜手立於雲端，笑看紅塵，或藏身於他一手布置的結界，共度餘生。然而，故事還在繼續，我曾經放在心底的諸多不解也漸漸清晰。幸福的日子到底過來多久我已經記不得了。只知道，湮不見了。
那是一個清新的早晨，我在江南小鎮的古宅中夢醒。當初買下這座宅邸，只因我說，這裡的煙雨像你一樣讓我迷戀。湮不在身邊。我衝出房門去找，福伯告訴我：“少夫人，少爺說他要離開了。”離開！“他是不是不要我了，為什麼不帶我。”那天，我哭得梨花帶雨，竟有一種絕望的預感，我怕我再也找不到他了。這種濃重的悲傷和恐懼就要壓垮我的神經。但我堅持著，我不允許在自己習慣了他的陪伴後就這樣與他匆匆分離，我要找到他！
“福伯，備車。”
“少夫人，少爺囑咐過。不許您去找他。”
我眼神冰冷：“怎麼，我的話不聽了不成？”
“老奴不敢，只是少爺確實交待過，不許您一個人冒險去找他。說……”說怕有不測，您會傷心，還會連累您，這些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人打斷。
“她不是一個人！”
“段公子。”
“福伯，你家少夫人的性子你比我清楚。我來這裡想必你也知道該怎麼做。備車吧。”
我不知道段浪是怎麼和福伯相識的。但我若沒記錯，選管家的時候，是我看中了福伯。沉穩忠實，會是個好管家。湮本不同意，可還是依了我。福伯一直以來倒也確沒讓我失望。他待湮和我如同自家兒女，也把府上打理的井井有條，才使湮和我得以隨意灑脫，悠然自得不必為府上瑣事而費心。
至於段浪，我總會在有我和湮的地方看到他。起初以為自己花了眼，可一次兩次，再到三四五六次，我相信自己不會認錯。哪怕他只是一瞬的暴露又微不可見的迴避，我知道，我不會認錯。只是，我從未告訴過湮。湮有沒有認出過他，湮自己不說我亦不問，我想他們之間一定有事瞞著我，那應該是會令湮不快樂的事情。
可今天斷浪突然出現，我也委實不解，而管家對他似是還很了解。“丫頭，快去收拾吧。我陪你去找他。”段浪先開口，我轉過身，留給他一個疏離的背影：“我們家的管家何時被段公子收買了，對我支支吾吾，反倒對你惟命是從。”
不一會兒，一切都準備好了。管家和段浪早已準備好馬車，在十字路口等著我。我被扶進馬車，不知是因我心境淒冷，還是因為天氣微涼，看福伯立在馬車外畢恭畢敬地垂首到“少夫人，您若找到少爺，就幫老奴轉告一聲：福伯無能，沒有按少爺的吩咐做事，等少爺回來，福伯甘願受罰。”我的心裡不禁五味陳雜。此去會是經年嗎。湮，我會找到你嗎？這一走，來日，府上的女主人還是我嗎？卻只是淡淡地應了福伯一聲：“我知道了，你去忙吧，等我和湮回來。”“少夫人保重。”
馬車在路上奔馳，我看著窗外翻滾的綠浪在一點點倒退，心裡卻早已空了。“告訴我吧，你的身份，湮的失蹤，以及所有你所知道的，關於湮和我的事情。”我知道，再拖下去，還會有更多我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而段浪，這個此刻坐在我面前，方才說要陪我去尋湮的男子，知道的真相遠比我想像的多。
“丫頭，”他的聲音聽起來略顯疲憊，“聽我講個故事，好嗎？”
我知道，他要講的所謂的故事絕不僅僅是別人的故事，“你說吧，我聽著。”
仿佛他本就沒等我回答，自顧自地閉上了眼睛，緩緩開口：
“一千年前，這世上有一位賢明的帝王，天下在他的治理下繁榮太平。一日，他微服南巡，途中遇到一場大霧，霧散後，他發現自己和隨從竟全部來到一片陌生的樹林。再後來，他們這些人又安好無事地回到了帝都，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有隨行士兵說，皇上在林中遇到了一位奇女子，面容清麗，貌美如花，未加粉妝卻比宮中任何一位娘娘都美麗。皇上和她常在林中漫步，或吟詩作對，或切磋棋藝，或撫琴伴舞，甚至有人說，皇上還和那女子談論治國之道，女子對答自若。皇上想請女子入宮，不料第二天就不見了女子，所有人安全返回帝都。回到帝都後，皇上更加愛自己的臣民，國力日益昌盛。一日，皇上夜裡夢到那女子。只見女子面色蒼白，憔悴不堪，懷中抱著個男嬰，囑託皇上希望他見到這個孩子後，能好心收留。這一年，皇上三十歲。他下令，普天之下的棄嬰一律交由官府精心撫養成人。還下令，但凡見到手腕處有一塊紅色月牙形胎記的男嬰，都要送到宮中。後來，皇上三十二歲那年，終於找到了夢中的男嬰，封十三阿哥。所有見過十三阿哥的人都說，他日，天下必因他顛覆。因為，他的眉眼，甚至小小年紀就流露出的氣場實在像極了那林中的奇女子。而與此同時，皇上最寵愛的貴妃亦誕下龍嗣十四阿哥。母憑子貴，貴妃被立為皇后，十四阿哥自然被立為太子。因為年齡相近，太子常纏著十三阿哥。本來十三阿哥不喜與人親近，但太子總纏著他，一起讀書，一起習武，日子久了，十三阿哥也就習慣了。十六年過去了，兩個皇子都長成了英俊的少年，一個溫文爾雅，似君子之白；一個放蕩不羈，不知愁苦是什麼滋味。這兩位皇子，也是皇上最鍾愛的。皇上四十八歲這年決定退位，由太子登基，封十三阿哥為攝政親王輔佐新皇，兄弟兩個攜手治天下，定能讓萬民臣服。不料，兩個皇子竟同時愛上了一戶普通人家的姑娘，喚作香辰。”
車窗外的風景不再是康莊大道旁的綠色麥浪。沒了綠色，似是沒了希望。我放下窗幔，默默注視著對面的男子，看他好看的眉蹙在一起，本就疲憊的面容，似乎又在經歷著什麼痛苦的回憶。
“香辰愛的是十三阿哥吧？”，就這麼覺得，便這麼問了。
眼前的男子驚訝地張開雙眼，身體緊繃，見我沒了後話，又頹廢地靠上車壁，繼續說著：
“香辰不愛太子，無論太子怎麼做，她始終心心念念的是十三阿哥。終於，登基的前一天晚上，他跑去問香辰為什麼不能愛他。香辰說，她追求的是一生一世的相守，而太子，是未來的帝王。帝王意味著國與天下，意味著後宮三千以續香火。他瘋了一般，為了挽回一個心愛的女子，他回宮和父王大吵，說自己不要做皇帝，要守護心愛的女子。皇上大怒，下令嚴加看管太子，登基大典結束前，不得有半點差錯，而負責此事的，竟是最不該插手的十三阿哥。結果，新皇順利登基。攝政親王卻在此時大白天下，自己是二十年前一個異族女子的兒子，他的母親，是妖，也正是那日陪伴了先皇的奇女子。而他沒有說，他的母親是個善良的妖。當年，先皇之所以誤入那片未曾見過的林子，則是因為她的好姐妹秦柔，一個牡丹花妖。而她自己，也不過是個海棠花妖。姐妹二人因在女媧池邊吸收了天地精華而修得靈力。秦柔是個不安分的女子，不滿足於一生埋沒於密林，她想做普天之下最有權力的女子，於是她想到了迷惑先皇入宮為後。當她滿心歡喜地告訴姐姐海棠花妖，也就是十三阿哥的母親海棠。卻遭到了好姐妹的強烈反對。原因很簡單，海棠是妖，確是善良的妖。成妖以來，兩姐妹不是沒受到過其他妖精的排擠和為難，海棠總是用一顆善良而聰慧的心化解困難，秦柔卻喜歡用鬥爭來解決問題。久而久之，秦柔的手早已占滿血腥。海棠知道，秦柔已經不是單純善良的姑娘，而是野心勃勃、嚮往權力。皇宮，更是個勾心鬥角、明爭暗鬥的地方，秦柔入宮，就好比邪惡的種子找到合適的土壤，結出的惡果終將使黎民受難。所以，在秦柔好不容易布置了一切將先皇引入密林的時候，海棠的出現擾亂了秦柔的計劃。有海棠日夜陪伴先皇左右，秦柔根本沒有機會近身先皇。而始料未及的是，海棠發現，自己竟愛上了這位帝王。正因如此，才耽擱了時日，沒有今早將先皇等人送出密林，反而多過了幾天世外桃源的生活。另一方面，秦柔本就不再善良，縱然顧念姐妹恩情，多日的忍耐已讓她不能再等。她恨，恨海棠毀了自己的計劃，恨海棠竟愛上先皇，恨他們如此詩意的生活。在她看來，是海棠背叛了自己。當內心被嫉妒和陰暗占據，她早就想衝破藩籬的妖性終於爆發。那一日，預感到了什麼的海棠用意念把什麼都不知道的先皇送回帝都。而後，整個林子地動山搖，兩個昔日的姐妹成為至敵。秦柔步步緊逼，招招致命，就是想讓海棠從此毀滅，元神盡失。海棠步步退讓，希望喚回好姐妹的善念，卻把自己逼入絕境。終於，海棠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不惜元神為盾以鎖秦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