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鐐銬鐵鏈一陣亂響,殷河猛地從床上站了起來,臉色蒼白,雙眼死死地盯著季紅蓮,澀聲道:「你、你再說一遍。」
季紅蓮雪白的貝齒輕輕咬了一下下唇,用手在臉上擦了一下,然後低聲說道:「是『荒盜』下的手。你進內環之地的這三年,外頭的荒盜不知為何,突然強大起來,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他們不但侵襲臣服於我們聖城的荒族部落,有時候甚至還會攻擊我們人族落單的人馬,為禍甚烈,人心不安,已經到了不整治不行的地步了。」
「正是因為如此,長老會也下令聖城『四象軍』追蹤消滅這股越來越猖狂的荒盜。當時殷大哥他就是四象軍中玄武衛的副衛長,一次得到了外頭傳來的密報消息,說是發現了荒盜的蹤跡,他便帶領部下追了過去,誰知在激戰中……他受了重傷,還沒回到聖城這裡時,就已經不行了。」
殷河慢慢地坐了回去,神色木然,嘴唇微微顫抖著,過了一會後,他雙手插入頭髮中,把頭埋在胸口。
季紅蓮從旁看去,只見殷河雙手指節發白,正是激動用力的跡象。她心中也是難過,眼睛又紅了起來。
因為各自世家長輩的關係,她從小和殷家這兄弟二人便玩在一起,不過因為她的年紀比他們二人小了五六歲,所以確切地說,是她一直喜歡跟在那兩個意氣風發的哥倆身後。
在她那段美好而單純的少女時代里,他們兩個人一直都是她心中最好的朋友,曾經幾度她都天真的以為,他們幾個人註定要這樣瀟灑、快活、哪怕是浪蕩不羈地度過美好的歲月。然而,只是短短數年時間,好像突然間一切就都改變了。
「你別太難過了。」季紅蓮柔聲安慰著殷河,卻發現自己的聲音不知為何也有些顫抖。
殷河還是沒有抬頭,看起來就像是整個人縮了起來一般,把臉深深地埋在自己的雙手中,過了片刻後,只聽他苦澀的聲音低沉地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季紅蓮道:「約莫是在半年前。」說著她頓了一下,面上忽然掠過一絲憤怒之色,咬牙道:「這麼大的事,你家裡竟然沒告訴你嗎?」
殷河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低聲道:「沒人跟我說過。」
季紅蓮氣得臉色慘白,卻又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一時間也是無話可說。
※※※
房屋中壓抑的氣氛顯得僵冷無比,有好一陣子,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過了很久以後,殷河才抬起頭來,一言不發地將季紅蓮帶來的那個籃子拉過來,看著籃中那吃了一半的燒雞和喝剩下的殘酒,他也是慘笑了一下。
他拿起酒杯,倒了兩杯酒,雙手拿著輕輕碰了碰,然後嘆了口氣,低聲道:「大哥,是我這個做弟弟的糊塗,也沒什麼好東西了,就這麼將就一下,不過想來你也不會在意的吧。」
說完之後,他先將一杯酒緩緩倒在地上,然後將手中另一杯酒一飲而盡。
隨後,他的神色間都是茫然之色,目光似乎看著某個不知名的地方,也不知道到底看到了什麼,過了一會後,他輕聲說道:「一路走好吧。」
季紅蓮在一旁看到他這般模樣,用手輕輕掩口,面上有悲戚之色。
反而是殷河在最初的悲痛過後,雖然神情依然蕭索,但並沒有真的失去清醒崩潰大哭的樣子。
在沉默無言一陣子後,他忽然對季紅蓮說道:「你幫我一個忙。」
「嗯,你說。」季紅蓮伸手擦了一下眼角。
「還是幫我去一趟家裡吧。」殷河聲音低沉地說道,「大哥既然已經過世了,你就只能去找我爹了。不管他現在如何,但我畢竟是他兒子,事關家族臉面,他也不會不管我的。至少,我也要先從這裡出去再說。」
「好!」季紅蓮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下來,隨即站起,道,「你不要著急,我這就幫你去知會家裡人,內環裡面那件事本來就不能怪你,再加上,如果你爹親自出面要人,就算是長老會應該也會給幾分面子的。所以你應該很快就會出去,稍安勿躁。」
說著,她便急匆匆地走了,看起來雖然叫別人不要著急,但她自己倒是十分心急的樣子。
隨著季紅蓮離開這裡,那兩個站在遠處的守衛很快就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並順手將大門的門扉關了起來。
殷河也不在意他們,只是怔怔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好久,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他忽然伸出手,卻是從籃子裡抓起了剩下的半隻燒雞,用手撕下了一塊雞肉,慢慢地塞到嘴裡,然而看上去似乎味同嚼蠟一般地動著嘴,同時只聽他低聲緩緩地自言自語道:「大哥,你放心吧,我沒事。你那份,我就替你一起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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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紅蓮是在一天後回來的,和之前一樣,她到了軟禁殷河的房間後就支開了在門口的守衛,這樣的舉動其實已經有些過分,但那兩個守衛都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無言地退到了遠處。
「殷河,我已經去過你家了,見了你爹,把這邊的事都跟他說了,還有你的意思我也已經很清楚地轉告他了。」
經過一夜的休息,殷河看上去氣色似乎比昨天好了不少,聞言點了點頭,道:「他有沒有說什麼?」
季紅蓮猶豫了一下,道:「殷伯伯他說他知道了,待他了解了事情原委後,就會儘快來接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