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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大荒原上最不值錢的永遠都是荒人的性命,他們就像是野草,一波接著一波,熱血被砍出,濺灑在原野,又養育了下一代的種子。
漸漸的,荒盜日子很難過了;漸漸的,他們發現自己並非英雄,甚至還有部落討厭他們;漸漸的,荒盜將搶掠的對象轉移到了同族人的身上,然後他們發現荒族的人比人族更好搶!
這真是一個悲傷、尷尬而又無可奈何的發現。
荒盜為禍甚烈,荼毒荒原,大荒原上大大小小的荒族部落都深受其害,有許多部落在權衡利弊後都紛紛向人族這裡求援求助,甚至還有一部分部落原本不願投降臣服人族的,結果被喪心病狂的荒盜折騰得沒辦法,不得不向人族聖城投降以換取庇護的例子。
作為這片荒原上最兇殘也最可怕的一股力量,荒盜極度地仇視人族,所以每年在荒原上的巡邏兵總會有一些無聲無息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他們是巡邏兵最可怕的夢魘。
在與何秋林分開的時候,殷河海曾經半開玩笑地問過他一個問題:「我以前在聖城裡的時候,曾經聽說過那些荒盜野蠻到了極點,甚至有些還吃人肉,這件事是真的嗎?」
那句話他是笑著問的,但是何秋林則是盯著他的眼睛,一直看到殷河的笑容沒了之後,才慢慢地點了點頭,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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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白馬這樣的荒族部落,其實已經從原來的荒族人中蛻變了,再沒有先祖那種兇悍、熱血、狂野的性格,變得溫和起來。當然,這種變化是好是壞無從說起,也許從另一方面來說,他們變得更加享受生活,更加富裕文明,更好打交道了,至少人族是喜歡這樣的部落的。
殷河同時也知道,在人族中其實也有一部分人,確切地說,就是他以前呆的那個世家貴族子弟圈子裡的人。很多年來,像他這樣的貴族子弟早已不事工作,不動刀兵,或許作威作福鞭打刀砍一些平民奴僕時他們很擅長,但大多數這樣的世家子弟,從來都沒有出過聖城。
他們對聖城之外的世界一無所知,只要離開了聖城那堵高牆,離開了家族對他們的庇護,他們就必死無疑。
殷河有時候會想,曾經自己也是其中一份子的這些人,大概和白馬部落也有些像吧。
他一個人走了兩天,天黑了,還剩最後一段路。
只要明天走完就可以回到聖城,完成自己第一次的任務,然後得到五天的休息時間。
太陽落山的時候,殷河找到了上次過來時,何秋林指給他看的足夠安全的休息地方,取下掛在戰馬身上的毛毯,將馬匹綁好在身邊樹幹上又餵好清水糧食後,就這樣以地為席以天為被,沉沉睡去。
半夜的時候,殷河是被一聲悽厲的慘叫聲驚醒的。
他猛地從地上坐起,覺得臉上有些濕漉漉的,伸手一摸,感覺大概是露水,而不遠處的馬匹也站了起來,打了響鼻,不停踱步,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安。
殷河立刻站起來走到馬匹身邊,用手輕拂它的肩背,讓它先安靜下來,隨即目光如電,向四周望去。
第四十四章 抽絲(下)
大荒原上的夜黑暗且冷清,四下一片黑暗茫茫,只有夜空中幾點高懸天際的星光,為人間帶來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星光。
夜有些冷,風吹過,寒意刺骨。
剛剛那一聲慘叫聲早已不知所蹤,看著這沉寂的荒郊野外,似乎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幽影重重,在黑暗中浮動著,讓人有些恍惚、畏懼。
殷河皺了皺眉,站在原地思索並等待了片刻,隨即蹲下身子,輕輕將一側耳朵貼到地面上。
在內環之地中那個遠比這裡更為現代的地方,為了活命,和對抗那些從不在外界出現的恐怖魔獸,人們都需要學會更多的本領才能活下來。
大地很安靜,似乎沒有什麼聲息,但是大地同樣也很誠實,在殷河仔細並異常耐心地聆聽後,終於有一點異樣的聲音,細微地從某個方向傳了過來。
似乎是呻吟聲,帶著幾分慘烈,又夾雜著幾分可怕而野蠻的笑聲。
殷河慢慢地站了起來,盯著前方黑暗的深處,過了片刻後,他輕輕拔出了身邊鋒利的長刀,在夜色中悄無聲息地朝前面聲源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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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與那片沉浸在一望無際黑暗中的大荒原不同,人族的聖城就像是不屬於這個世界一般的存在,高牆上他們點燃了許多火把,在城池中許多街道上也是燈火明亮。
在這個大多數人安然入睡的時候,還有一些沉默無聲的人們仍然醒著,堅持著自己的職責,將黑暗擋在光明的外頭。包括其中一部分戰士,甚至投身於那片浩瀚的黑暗中,孤獨地獨行著。
聖城裡季氏大宅中,高樓書房的門被推開,一臉倦容的季候走了進來,他搖晃著腦袋,活動著手臂,看起來就像是剛剛打完了一場身心俱疲的大戰。
走到書桌邊,倒了一杯水發現是冷的,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喝了一口,然後閉上眼睛長出了一口氣。過了一會,他轉身走到了那扇窗戶邊,推開窗扉向外看去。
黑夜裡燈火明亮的大宅門口,一行身材高大的荒族人正走出門,而他的心腹文雲則是滿面笑容地跟他們走在一起,一直將他們送上了停在門口的那幾輛異常奢華的、哪怕在聖城人族世家中都十分罕見的黃金馬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