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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地中的氣氛,漸漸緊張起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陸塵戴上了那個白骨面具。
天光下的陸塵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一道惡魔的影子,襯著那陰森的白骨面具顯得更加可怕。
但不知為什麼,當那件白骨面具在他臉上出現後,也許是突然看到了古老先祖流傳下來的某件信物,也許是記起了這個黑袍祭司當初所許下的諾言,那些騷動的神木族人們又緩緩平靜了下來。
於是到了最後,所有人的目光都再一次落在營地的最中央。
在那裡,火鷹攙扶著爺爺火虎,在他們對面,則是火岩與陸塵並肩而立。
祖孫三代,黑火部族的象徵與領導者,當他們的身邊多了一道黑影后,此刻看上去竟有些隱隱對峙的意思。
黑火部族的蠻人們神色複雜地看著這一幕,而火岩的臉色看起來也不好看。
過了片刻後,他邁步向前,對父親行了一禮,道:「阿爹,我回來了。」
火虎點了點頭,目光複雜地看著他,又掃過站在他身旁的陸塵,沉默了片刻後,道:「這是怎麼回事?」
火岩並沒有隱瞞的意思,抬起頭,當著這裡所有人的面,他聲音明亮且清晰地說了起來,將這其中的來龍去脈全部清楚地說了一遍,最後他目光炯炯地望著火虎,道:「阿爹,從今天開始,這些人就是我們黑火部族的人了!」
周圍的黑火族人一片死寂,沒有人說話,甚至也沒有人敢大聲呼吸,包括站在火虎身旁的火鷹臉色也變了,他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對面曾經在他心中最偉岸、耿直的父親,半張著嘴,似乎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過了好一會之後,火虎忽然冷笑了一聲,道:「胡鬧!」
……
這兩個字說出口之後,頓時引來周圍人群的一陣騷動。
這是現任黑火部族族長親口所做的斷語,並且是直接否認了火岩剛剛才說的那些話,他的態度與神情看上去異常的清晰,給人毫無辯駁的餘地。
「這是胡鬧,這是亂來!」火虎提高了聲音,喝道,「不是我們黑火部族的子孫,絕沒有資格成為黑火部族的蠻人。你有什麼資格,竟然如此肆意妄為,一下子收容這麼多異族人?就不怕火神震怒,先祖降下懲罰嗎!」
隨著他這一番疾言厲色的話語,黑火部族中的其他人看起來人心浮動,神色間都有些猶豫不定起來。
而那些神木族人則是再次恐懼慌亂,場面頓時變得有些混亂,竊竊私語聲中,仿佛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樣。
但就在這時,突然有個聲音從旁邊傳了過來,將所有的雜音都壓了下去。
「資格?誰有資格來判定火神是否震怒,又是誰有資格來聽黑火先祖的心聲?是你嗎?」
黑火部族中,瞬間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無數的目光都只落在聲音發出處的那個黑色的身影上。
只見,戴著白骨面具的黑袍祭司向前走了一步,盯著那個蒼老的族長,淡淡地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些事唯一有資格說話判斷的,應該是本族的祭司才對。」
第三百二十一章 鳩占鵲巢
黑火部族營地中這個時候靜得仿佛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見一般,所有人的臉色看起來都是一片僵冷愕然。所不同的是,原來的黑火族人面上多是驚愕、擔憂之色,而被滅族俘虜的神木那批人,卻有不少人隱隱有欣喜的神情。
儘管那個森然可怕的黑袍祭司是覆滅神木部族的最大兇手,儘管在不久前他們依然憎恨這個黑衣人,但是在這場突如其來的黑火部族內部紛爭中,這些處境尷尬的、甚至不能完全掌握自己生死的俘虜中,卻有許多人暗自里更偏向於陸塵。
人就是這樣複雜而奇怪的,也許是因為在這個可恨的黑火部族裡,陸塵是唯一曾經許諾過讓他們活下來的人;又或者,其實只是單單的因為陸塵的臉上曾經戴著那個神木祖先流傳下來的白骨面具,讓他們下意識地有一絲親切感。
不過不管怎樣,此刻這裡沒有人會在乎這些俘虜的想法,在陸塵毫不客氣地說出那樣直白到幾乎一針見血般的話語後,氣氛瞬間就僵冷到幾乎一觸即發的程度。
黑火部族的老族長,看過去整張臉似乎都扭曲了,也許有許多年來都沒有人膽敢如此跟他說話,都沒有人敢如此當面直白地挑戰著他的權威,就算是眾所周知他所栽培出來的下一代接班人兒子火岩,就算偶爾與他有些意見不同時,那也是對他十分敬重,從來沒有這樣大膽過。
但這一切其實根本都不重要,這些所謂的冒犯、憤怒等等,在蒼老的火虎心裡雖然令他氣憤惱怒,但是在他扭曲狂怒的表情下,他的一顆心卻正在緩緩變冷與下沉。
因為那個人族男子,那個如今穿上了黑袍的「祭司」,他說的話是對的。
火虎身為一族之長,對陸塵剛才的那一番話的正確性簡直再清楚不過了。
是的,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對的,那些就是黑火部族從古到今、從無數的先祖時代中流傳下來的規矩!
祭司,才是黑火部族的靈魂。
而不是族長……
就算黑火部族式微多年,已經至少有幾百年沒有再出現過祭司,但是規矩就是規矩,神祇和先祖遺留下來的規矩從來就沒有改變過。
「你……竟敢如此對我說話!」過了好一會後,火虎似乎才從那巨大的驚愕中驚醒過來,滿臉怒色地看著陸塵,嘶聲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