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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鷹吃他一喝,有些害怕起來,身子向後縮了一下,但旁邊一隻蒼老的手伸過來摟住了他,還帶著幾分安慰之意的拍了拍他的肩頭,正是爺爺火虎。
火鷹靠著爺爺,膽子頓時大了不少,梗著脖子叫道:「那不過是個下賤的人族,遲早我們都要殺了他!還有,這麼好的黑狼,全荒原上都是難得一見的,當然要收到我們部族中來,以後要是馴服了,那就是一股強大的助力!」
「胡說八道!」火岩氣得七竅生煙,走上前兩步就要一巴掌甩過去。
但這時,火虎卻是皺著眉頭,忽然伸手攔住了他,然後淡淡地道:「小鷹也是為了部族好,不就是一隻妖獸麼,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火岩怔了一下,愕然道:「阿爹,這是陸塵的黑狼,而且小鷹他這般做可是不對的,豈能……」
「好了!」火虎一揮手,卻是打斷了兒子的話,目光轉向前方與那隻巨大黑狼並排站在一起的陸塵,眼底深處掠過一絲陰霾,沉默片刻後,緩緩地道:「你走吧。」
「阿爹!」
「爺爺!」
「族長……」
好幾聲叫喚聲同時喊了出來,都有驚詫之意,所不同的是,火鷹等臉上有殺氣,而火岩則是焦急,對火虎急切地道:「阿爹,我剛才對你說的話,你都忘了嗎?這很可能就是火神的意志,是火神再次給了我們黑火部族機遇,讓我們有機會重新崛起強大起來啊。」
「就憑他?」這聲音帶了一點稚嫩與憤恨,卻是旁邊那個半大小子火鷹插了一句嘴,顯然,看起來他對剛才所受到的羞辱還是耿耿於懷。
陸塵看了這少年一眼,冷冷一笑,並不言語。
火岩怒氣上沖,對著火鷹吼了一句:「閉嘴!」隨即轉頭對著火虎,稍微放低了聲音,言辭懇切地道:「阿爹,咱們荒原上的部族,有沒有祭司,其中差別有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個機會千載難逢,我們決不可錯過了啊!」
火虎枯槁、蒼老的臉上神色變幻,末了,卻還是搖了搖頭,面色冷漠,道:「陸塵,你本是人族,按道理,像你這種人來到我們部族,殺了你都是給你痛快的。但看在火神杖的份上,我們就放你一馬,你走吧。」
陸塵「哦」了一聲,道:「那我多謝你了。」
火虎面色一沉,看起來對陸塵這副不謝恩不夾起尾巴跪謝的樣子十分不高興,但還是忍住了,陰冷地乾笑了一下,道:「至於火神杖,這本就是我黑火部族的神器,就留在我們這裡了。」
說罷,他一揮手,提高聲調喝道:「將他趕出營地去!」
看到爺爺出面為自己做主撐腰,並斷然駁回父親那不靠譜的建議,喝令將這可惡的人族趕出部族,火鷹幾乎高興得蹦了起來。
雖然沒能當眾斬殺這可惡的人族有些遺憾,但如此還是可以出了一口惡氣。火鷹用力揮了揮拳頭,跟著火虎喊道:「趕出去,趕出去,要是這人敢反抗,就給我殺了……」
最後一個「他」字還沒出口,火鷹忽然怔住了,那話語聲也戛然而止,而站在他身邊的黑火部族族長火虎,臉色也忽然間變得鐵青一片。
黑火部族中所有的蠻人戰士,那些兇猛強悍、一個人似乎就足以和一隻妖獸搏鬥的凶漢們,此刻居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幾乎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甚至包括之前那兩個還想衝出去為火鷹出氣的人,也沒有動。
每一個部族戰士的眼睛,竟然都在偷偷看著火岩。
……
整個黑火部族裡的氣氛,瞬間一片寂靜僵冷,除了火岩,幾乎所有的蠻人臉上都在微微變色,不管是戰士,還是旁邊圍觀的老弱婦孺。
這是黑火部族中從未出現過的情景,在過往的日子裡,火虎與火岩本就是父子,一個是族長,一個是戰士首領,火岩幾乎天然地就是被公認為未來族長的當然人選。
一切似乎都是水到渠成的,一切似乎都那麼順暢自然的。
直到今天,這個本來看似平常的日子裡,因為那個突然出現的人族,這一對父子之間的矛盾竟然就這樣突如其來地擺在所有黑火部族的人面前。
然後,事情驟然開始有了意想不到的詭異變化。
所有的戰士,哪怕沒有任何的命令,但是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看著火岩,哪怕族長火虎公然提出了命令。
而火岩仿佛什麼都沒感覺到一樣,冷冷地站在這個部族營地的中央,一言不發。
他不動,所有的戰士面面相覷,竟然也就沒有一個人移動。
氣氛在僵冷中慢慢有些緊張起來,不知有多少人的心跳在慢慢加快。
火鷹緊緊地抓著爺爺火虎的那隻手掌,只覺得自己的心跳突然快得嚇人,咚咚咚咚地響個不停。而與此同時,他也陡然感覺到,爺爺的那隻手掌,冷得就像冰塊一樣。
他偷偷抬眼向爺爺看去,只見這個做了黑火部族多年族長的老人,正鐵青著臉,慢慢地向周圍環視而去。
他的目光掃過一個個黑火戰士的臉龐。每當他看到一個黑火戰士,那人的目光便躲閃開去,或許是心虛,或許是緊張,都不願與他對視,但令人絕望的是,儘管這樣,儘管他好像依舊威望尚存,但仍然沒有一個黑火戰士遵從他的命令。
蒼老的猛虎,失去了利爪,掉了獠牙,終究是再也沒有了昔日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