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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原真人搖了搖頭,道:「沒什麼。不過既然你答應了明珠師叔,那就在這裡多站一會吧,不過你記住兩件事。第一,不管待會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進入大殿,特別是不要靠近後殿那邊諸位元嬰真人聚會的所在,知道麼?」
蘇青珺點點頭,道:「這是當然,那等重地本來也不許我們過去的。」
木原真人笑了笑,隨後壓低了聲音,道:「還有,你在這兒多等一會,最多半個時辰一個時辰後,看看天色差不多了,你也就自己走吧,不必呆得太久。」
蘇青珺有些驚訝,抬眼向木原真人看去,只見木原真人微笑道:「放心,回頭為師會跟那幾位打招呼的,沒什麼大礙。」
蘇青珺心中其實多少還是有些牽掛仍在流香圃客房中的弟弟蘇墨,當下聞言也就不再堅持,道:「那好吧,弟子遵命。」
這時前方傳來了一聲呼喚,木原真人向前頭大殿中看了一眼,隨後道:「那為師去了,你自己一切小心吧。」
蘇青珺目送木原真人走進正陽大殿,只見他越走越遠,一直走進了燭火之後的昏暗裡,直到再也看不清他的身影。
……
密林之中,這時已然是一片漆黑,除了狂風暴雨傾盆而下,就仿佛是一個寒冷而死寂的世界。
不久前剛剛死去的獨空真人的遺體,已經被千燈等人在走的時候收走了,所以此刻在那片林間空地上已經空無一物,只有到處橫流的污水以及骯髒的黑泥,還有泥漿與腐爛的枯葉混雜在一起的土壤。
這片樹林異常的冷清黑暗,只有偶然從天空電閃雷鳴中掠過的光亮,才能照亮這樹下片刻的情景。
冰冷的雨水從土壤中滲透了下來,讓黑暗的土壤下如同冰窖。那根隱藏在枯敗落葉下的樹枝,在雨中搖動了幾下,像是一隻蟄伏的蟲子即將要醒來。
陸塵當然沒有失去清醒的理智,不久之前所發生的那一幕,那驚心動魄的情景就像是在他眼前展現的。特別是當何毅一刀刺進獨空真人的小腹時,隱匿在地下的陸塵在那一瞬間受到了極大的震動。
那一幕情景如此熟悉,那一刀竟仿佛喚醒了他早已封閉多年的記憶,又在那一瞬間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可怕的夜晚。
哪怕以他的沉穩堅忍,竟也是在那一刻氣息微亂,然後當獨空真人臨死前摔在這片泥地上時,卻是發現了他潛伏在此的一點異樣。
陸塵並不知道獨空真人在最後彌留時刻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情,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沒喊破自己的行跡,也許他只是深恨殺害他的那幾個人,或許他想嫁禍,甚至有可能他就是那個魔教內奸,發現了他自以為的同伴然後不肯出賣?
又或者,他根本只是單純的死到臨頭,已經無力去喊破了?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殺戮,禍起蕭牆令人心冷,可是到了最後,陸塵卻發現自己仍未能看清到底誰是那個隱匿最深的魔教內奸。
而更重要的是,他發現了那個曾經答應過他要出現的人,直到此刻,卻仍然沒有出現。
也許,應該要走了?
他在黑暗中沉默地思索著,但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在那風雨聲中,在這片可怕冷清的黑暗山林里,從某個陰暗的林間路上,傳來了一個新的腳步聲。
那一腳踩踏了一彎小小水窪,濺起了些許水花,然後沉默而悄無聲息地,在黑暗中繼續向陸塵這裡靠近,走來。
風雨愈急!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大霧
天黑了。
隆隆雷聲響徹天地,狂亂的電芒撕扯著天穹,似憤怒的神祇在天上怒吼咆哮著,照亮了黑暗的崑崙山。
光影交錯,光亮只是一瞬間,黑暗的陰影卻仿佛無處不在,將要這般持續下去直到永遠。整座龐然大物般巨大的崑崙山脈,都在這狂風暴雨和電閃雷鳴中閃爍著虛影,除了一個地方。
那是天穹雲間。
四座懸浮於天空的奇峰巍然不動,而在它們下方那一處神秘的禁地里,終年不散的濃霧也沒有受到這一場暴風雨的任何影響,所有的雨水飄落下來,都無聲無息地落入濃霧裡便再沒有了動靜,而濃霧沒有絲毫萎縮退卻的跡象,甚至在某些時候,這詭異的濃霧甚至還向外緩緩擴張了一些,慢慢地向天空中的那四座奇峰飄去。
這是一年當中,這片崑崙派中最重要的聖地里最冷清也是最空虛的一天。因為除非是閉死關或是其他原因決不能出關的人外,絕大部分在天穹雲間修煉的元嬰真人們都會前往天昆峰正陽殿上,而僅剩下的兩位化神真君,天瀾常年在外鮮少回來,白晨真君則是在前幾年也在這一日離開冬峰,去為閒月真人站台鎮場。
風雨悽厲,迷霧蒙蒙,似乎誰都沒有再注意這裡,只有那片濃霧在空中不停地飄蕩著,望著黑暗的夜空。
天穹雲間春夏秋冬四座奇峰中,冬峰一直都是一座十分奇特的山峰,在這個暴雨傾盆的夜晚裡,其他三座山峰上都被雨水淋透了,唯獨沒有任何雨水落在冬峰上。
因為在這座山峰上太冷了,幾乎所有的雨滴落下時都會在第一時間變作冰霜,然後又化作風雪緩緩飄落下來。
風雪的世界裡,一片冷清孤寂,隨處可見形狀各異的透明冰凌,互相倒映出迷幻瑰麗的光澤,仿佛是一個與外界截然不同的仙境。這裡如此美麗,只是沒有人氣,好像是一個不該有人可以生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