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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塵兩隻眼睛在蘇文那隻肆無忌憚地晃動在他眼前的手指上停留了片刻,黑暗的火光於眼底深處一閃而過,隨後笑了一下,看上去面色仍是溫和,道:「蘇公子,你的面子自然是極大的,蘇師姐聽說你來了,應該也會出來見你……」
蘇文面上露出自得之色。
陸塵也懶得看他,自顧自說了下去,道:「不過,再怎麼說,蘇師姐她此刻也是在修煉,萬一正好在緊要關頭,你卻打擾到了她,以致於讓道行修行有損,這會不會在她心中生出幾分芥蒂呢?」
蘇文臉色一變,沉聲道:「你嚇唬我?哪有這麼湊巧之事?這一大早的,說不定我珺姐還在睡覺呢!」
陸塵無奈地抬頭看了看天空,只見太陽都快上中天了,乾笑一聲,道:「這時候還是不太可能睡的吧……嗯,這是一句話;第二句話就是,就算退一萬步說,蘇師姐對你是十分愛護,並無芥蒂,但蘇公子你想啊,蘇師姐此刻背負家門師長多少期待,甚至就連金丹境界的些許瑕疵都要用鷹果來消除。如此勤奮如此刻苦的一個人,萬一你若是打擾到了她,以你們姐弟情深,這於心何忍啊?」
說到最後,陸塵真是言辭懇切、言情並茂,雙眼之中光芒閃爍,正是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
蘇文似乎聽了之後,也是有些震動,愕然止步,隨即皺眉沉吟了一會,面上露出猶豫之色,似乎確實被這番話打動了。
「呃……這麼說,好像也沒錯啊。」蘇文自言自語地道,「我也不是有什麼太過急切的事,要不……就等上些時日再來?」
陸塵含笑點頭。
蘇文又想了一會,終於還是下定了決心,然後轉身走了。不過這一次卻是連招呼也沒跟陸塵打上一個,看起來對這個不長眼攔路的雜役弟子還是有些不滿的。
陸塵跟著走到山道邊,看著蘇文遠去,然後咧了咧嘴,卻是自己笑了起來,道:「這話說的,差點連我自己都信了。」
說著陸塵自己也是覺得有些好笑,搖頭轉身,向草屋那邊走去。
……
才走到那草屋外不遠處,陸塵忽然停了下來,眉頭猛然皺起,看向草屋邊的靈田。
只見,在那裡原本空無一物的田埂上,此刻赫然多了一個人影,背對著陸塵這邊,灰袍大袖,玉帶束腰,一頭頭髮都已是灰白顏色,看來年紀已然不小了。
此刻,這個老人手中還抱著一個大酒瓮,一邊看著靈田裡那些長勢喜人枝葉繁茂的鷹果樹,一邊時不時地拿起酒瓮往口中灌上一口美酒,隔了老遠,就能聞到一股濃郁的酒香。
陸塵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老者背影,瞳孔微微縮了一下,從剛才蘇文出現到現在,雖然自己的注意力被蘇文分散了不少,但這老者無聲無息地就突然出現在草屋邊上,自己竟然一無所察,顯然,這老頭的道行極高,絕非普通人物。
就在這時,前方那老頭喝了一口酒後,突然說了一句,道:「這七棵鷹果樹是你種的?」
陸塵看看周圍左右,確定眼下這飛雁台上就只剩下他和這老頭兩個人了,這才慢慢走上前,道:「是。」
那老頭拍了拍酒瓮,似乎有些讚賞之意,道:「種得不錯。」
陸塵走到那老頭的側面,也看到了他的容貌。只見這老頭面上已生皺紋,雙眼略顯渾濁,不知是不是喝酒太多的緣故,除此之外,就是有個十分顯眼的紅鼻子。
「前輩,請問你是……」陸塵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那老頭回頭看了他一眼,忽然咧嘴一笑,露出口中幾顆白牙,道:「路過的,來這裡隨便看看。」
陸塵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前輩,請恕我直言,此地乃是本門金丹修士蘇青珺的洞府所在,一般而言,都只容她一人靜修。以您的身份,或許不應該隨便來到這裡。」
那老頭面色微沉,看上去竟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比之剛才的蘇文當真是有天壤之別,以至於陸塵都覺得心口猛然跳動了一下,警惕之意油然而生。
「你敢跟老夫這樣說話?你真的知道我是誰嗎?」
陸塵默然片刻,道:「是弟子失禮了。不過近日蘇師姐正在修煉的緊要關口,或需安靜修行,我這般做,也是蘇師姐前頭交待下來的。」說著,他微微抬頭,平心靜氣地道:「大家都是一門同宗,皆有同門之誼,您老人家如此道行境界,也只當是提攜後進了。待日後蘇師姐出關,到時便又是一段善緣,想必她也會謹記您的好,如此皆大歡喜,何樂不為呢?」
陸塵微笑了一下,面上有謙卑之色,道:「這是弟子的一點淺見,還請前輩指點。」
那老頭「唔」了一聲,倒是多看了陸塵一眼,隨即笑了起來,連眼神都柔和了不少,道:「小傢伙倒是伶牙俐齒,會說話得很啊。」
「前輩過獎了,我也只是忠人之事而已。」陸塵道。
「但若是我今天就是不想走呢,你怎麼辦?」那老頭忽然又笑了一下,似乎有點考較陸塵的意思,笑呵呵地抱著酒瓮,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陸塵怔了一下,隨後也是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道:「那我也沒法子啊。」
「咦,小傢伙你不是很聰明麼,為什麼不想個辦法把我這個老頭子趕走,或是騙走?」那老頭笑了起來,似乎這一天的心情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