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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塵眉頭微微皺著,過了一會後,忽然開口道:「你不能再呆在這崑崙山上了。」
阿土的獨眼中有微光閃爍了一下。
陸塵的手在阿土的身上輕輕摩挲而過,它的皮毛柔軟而光滑,如同黑色的綢緞,然而在這份順滑之下的,是一塊塊賁起的血肉筋骨,是流動極快的血液,還有怦怦跳動的強有力的心臟聲音。
那是一股陌生的力量,正在這隻黑狗的體內緩緩凝聚,在未來的某一日,終將噴薄而出。
「我沒想到你會變成這樣,」陸塵輕輕摸著阿土,低聲道,「我當時只是想救你一命,可是確實沒有其他法子了。」
「白蓮那小姑娘總以為你身上的是血食秘法,其實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我當日用的是魔教『轉生陣』再加上我以邪法所凝的血魄晶碎片,當時想的,也只是為你續命而已。」
「只是我沒想到,你竟然能夠吸納血魄晶碎片,進而激發了所有的血脈潛力。這個結果,和血食秘法幾乎是一模一樣,所以她認錯了。」
陸塵笑了一下,道:「阿土,我想你那個從未見過面的父親,一定是一隻強大無比的妖獸啊,所以它才能給你如此強韌的血脈。」
阿土靠上前,也不知是不是聽懂了陸塵的話,只是它從頭到尾,始終一聲不吭。
陸塵也不在意,他抬頭看向窗外,看著那高高天穹之上的月亮,過了片刻後,輕聲道:「你最多只能再呆十多日了,月圓之夜到的時候,你就再也無法忍耐了。」
「在那之前,你一定要下山。」
……
翌日早上,天光明亮,當陸塵走出木屋的時候,便看到從山下快步走來的易昕的身影。
雖然在那天分開的時候對陸塵說過會儘快回來看他的,但實際上這些天裡蘇青珺一直都沒有回來,至於原因麼陸塵其實心裡很清楚,那就是蘇墨的情況其實遠比當天從義冢中出來的模樣更加糟糕。
攝心術是一門十分霸道的術法神通,不過也不能直接說是妖法邪術,事實上類似的手段不管在正道還是魔教中都有,但一來十分難練,二來修習此術極易反噬自身,一向修習之人都不多。
魔教中瘋子眾多,那就不用說了,至於正道中人修行類似法術的也有,但幾乎都在真仙盟麾下的浮雲司中。
畢竟這種術法,對修士自身的道行實力幾乎毫無助益,危險卻是不小,大部分的時候,也就是只能用作一種拷問手段而已。
陸塵對真仙盟其他的堂口不算了解,但對浮雲司卻是了如指掌,當日一看之下,便看出了蘇墨是被人施了極霸道的攝心術,神智受損不說,而且那施法之人出手毫無顧忌,下手極重,大有一種為了得到自己知道的完全不顧蘇墨死活的跡象。
陸塵當時就覺得有些奇怪,感覺何毅似乎不至於此,否則的話便是直接要與蘇家翻臉,以蘇家如今的聲勢還有蘇青珺進階金丹,這麼做直接就結成了生死仇敵,實在太蠢了。
直到,他後來看到了那個看屍人。
有那麼一刻,他幾乎以為看屍人就是真仙盟浮雲司派來崑崙派的暗子。
相比起這些日子來陸塵身邊的種種,不管是人是物,仿佛都是陰霾灰暗的,唯獨是在這天早上他所看到的易昕,卻是光亮的。
她沐浴在光明的晨光里,輕快地走來,在看到站在飛雁台上的陸塵時,她頓時笑了出來,然後用力地揮手,向這邊跑了過來。
陽光照在她的臉上,折射出異常明亮的光輝,清新的山風仿佛也追隨在她的身旁,盤旋飛舞著,吹遍這座山峰。
「陸大哥!」易昕笑著對他叫道。
陸塵對她點點頭,露出了一絲笑容,道:「你怎麼來了啊?」
「哦,是蘇姐姐托人傳話,讓我過來看看你啊。」易昕笑著說道。
「嗯?」陸塵眉頭微挑,道,「她怎麼了,好好的居然找你傳話?」
易昕嘆了口氣,面上露出一絲無奈,對陸塵說道:「蘇姐姐家裡有事啊,她實在走不開,但是聽她說好像你也有些傷,她也有些擔心,所以讓我過來看看你。蘇姐姐還說,若是你覺得身上傷勢確實重了,就讓我帶你先去百草堂那邊看看,不必顧忌什麼,將來她回山之後,自然會去還這一份人情的。」
陸塵笑了一下,道:「她倒是個心細的女子啊。」
易昕笑道:「那可不,蘇姐姐人可好了。我說陸大哥啊,你這真的是運氣好呢,換作別人,絕無可能這樣對待一個雜役弟子的。」
陸塵看了她一眼,忽然笑問道:「那你呢?」
「啊?」
陸塵問道:「若是你也遇到了同樣的情況,會不會像她一樣記掛一個普通的雜役弟子啊?」
易昕皺起好看的眉,似乎有些苦惱和猶豫,遲疑了片刻後期期艾艾地道:「唔……我麼,大概、可能、應該……也不會吧。」
陸塵「哈」地笑出了聲,指著易昕道:「你是壞女人了。」
「喂!」易昕頓時有些氣惱,瞪了陸塵一眼,嚷道,「平白無故的你幹嘛亂問我這些事啊……唔,一般人都不會在意並不親近的雜役弟子好不好。」
陸塵聳了聳肩,道:「完了,看來我以後真要出事時,是指望不了你了。」
易昕臉頰一紅,卻是搖頭道:「那不會,陸大哥……你跟別人不一樣,我肯定會照顧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