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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而可怕的龍眼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它出現的地方就在天瀾真君的身後,此刻龍頭甚至可以說就在天瀾真君的頭頂上方,只要稍微低垂,就可以一口將看上去相比之下異常渺小的天瀾給吞掉。
但是天瀾真君卻仿佛毫無戒備,依然還是從容不迫地站在那兒,寬袍大袖迎風飛舞。他和這條突然出現的匪夷所思的恐怖巨龍,此刻都看著前方雪地上的那個人,白晨真君。
白晨真君的臉色在那個黑影最初出現的那一刻就陡然動容,一向沉靜如水的臉上少見地出現了匪夷所思般的驚愕之色,緊接著,他的臉上各種表情交織在一起複雜難明,甚至連他的身子,都隱隱有些顫抖起來。
不是畏懼,而是狂怒。
他從那條恐怖的黑色巨龍身上收回目光,盯著天瀾,咬著牙,嘶聲道:「你、你怎麼做到的?你又怎敢如此!」
天瀾真君面不改色,神色從容,仿佛自己從來都是問心無愧一般,對白晨真君的質問置若罔聞。而在他頭頂上方的黑龍龍頭則是微微擺動了一下,一陣沉悶如撕裂空氣般的聲音傳來,似乎在這條巨龍身邊,那力量是如此的強大,只要稍微動彈一下都會引來連鎖變化。
真不敢想像,如果這隻黑龍徹底發怒動手的話,那又會是何等威勢?
見天瀾沒有回話,白晨真君似乎越發憤怒,但就在他還要再發怒的時候,一件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那高高在上的黑龍龍頭,卻是突然往前伸了一下,龍目中的黑火熊熊燃燒著,仿佛倒映出白晨的身影。緊接著,那龍口開啟,在那風雪之中,突然間竟是傳來了一個低沉隆隆如雷鳴一般的聲音,竟是那黑龍口吐人言:「他比你聰明啊!」
白晨真君霍然抬頭,看著那隻黑龍,臉色蒼白,隨即慘笑一聲,卻是對天瀾真君道:「你膽大包天,肆意妄為,做事之出格悖逆,已經遠遠超出了當年師父和我對你的勸誡。事到如今,你竟然狂妄到將這妖孽都放了出來,就不怕遭到天譴嗎!」
說到最後幾個字,白晨真君聲若驚雷,字字轟鳴,仿佛是想怒喝震醒在他眼中的天瀾真君。
只是天瀾微微皺眉,卻是平靜地道:「這迷魂霧陣法已經將天穹雲間盡數包圍了,你就算叫得再大聲,也是傳不出去的。」
白晨真君臉色肅然,忽地神情一冷,道:「老夫活了一大把年紀,什麼尊榮沒享受過,今日就是將命交待在這裡也算不了什麼。但是我只想問你一句,師弟,你如此不顧一切肆意妄為,究竟是為了什麼?」他有些痛苦地搖頭指著自己的胸口,道:「難道你做這麼多事,就只是為了跟我爭鬥,就只是為了要殺我嗎?」
天瀾真君臉色平靜如水,看不出他內心有什麼變化,甚至在白晨真君聲色俱厲地質問他時,他臉上都不曾露出絲毫愧疚、後悔,又或是害怕畏縮之類的神情。
他只是平靜地站在那裡,最後笑了一下,道:「師兄,你老了。」
「你不會懂我的。」
他淡淡地道:「我要做的事,這世上原本也沒什麼人會懂,我也沒指望你們能懂我。」
人生一世,好男兒自當我行我素,管他天崩地裂,也當縱橫睥睨,隨心所欲。
這些話,天瀾都沒有說出口,但是從他的臉色眼神中,白晨卻都看了出來。這麼多年的師兄弟了,這世上沒有人會比他更了解這位師弟。
如果有,大概也只有當年已經過世的師父天鴻老祖了罷。
白晨真君不再多言,在深深吸了一口氣後,他臉上的怒氣很快消散了,一片片風雪從他身後出來,漸漸又凝聚成一片白茫茫的暴風雪景象。
化神真君的驕傲與強大,從來不會是那樣簡單的完結。
這個枯槁的老人挺直了脊背,冷冷地看著前方魁梧的光頭男子,還有那條更恐怖的黑龍,忽地冷笑了一聲,昂然道:「你以為私放黑龍,暗算於我,就能令老夫俯首稱臣了麼?」
黑龍巨目中的黑火閃爍了一下,似乎火光大盛,但在它龍頭下方的天瀾真君,凝視白晨真君片刻後,卻忽然搖頭道:「師兄,你怕了。」
白晨真君大怒,喝道:「胡說八道!今日在這冬峰之上,我有山靈護體,那妖孽雖然兇惡,但被鎮壓千載,哪裡能有什麼戰力神通?來來來,你我決死激鬥一場,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呢!」
天瀾真君笑了笑,一隻手臂緩緩揮起,在他身後飄蕩的濃霧霍然退開,就連那巨大的龍頭也垂眼向他看了一下。
一股強橫無匹的力量,從他的身體中慢慢散發出來,純陽剛正,溫厚如日,先是有淡淡金光,隨即光芒大盛如旭日初升,有萬道金光。
無盡風雪在這金光面前,盡數消融退避,而他身處萬丈金光之中,猶如神祇,一股熾烈陽氣噴薄而出,幾令人無法直視。
白晨真君臉色頓時大變,瞳孔收縮,澀聲道:「正陽訣!你竟然已經練成了……」
只見,金光之中,一股灼熱陽剛之氣騰騰而起,與白晨真君這邊的一片冰霜風雪形成了鮮明對比。
光輝之中,只聽天瀾真君渾厚的聲音淡淡地傳來,道:「師父早就說過了,我在修道上的天分,生來就比你強得多。」
話語聲絕,金光瞬間大盛,竟是直接向白晨真君撲了過去!
白晨真君怒吼一聲,風雪呼嘯,也是應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