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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臉色很差,幾乎看不到血色,任是誰都能看出此刻的這個男人不過是憑著一口氣在硬撐,稍微有些刺激起伏的,怕是就要禁受不住了。所以無論是誰,都不敢在此刻亂來,當然了,也說不定有的人面上悲傷口中勸告,心裡卻是高興的。
沒人勸得走陳壑,加上這件事已經逐漸發酵傳揚開去,天瀾真君數次派人相勸無果後,最後也不得不自己現身於大殿之外,和顏悅色地對陳壑安撫了一番。
陳壑並無其他要求,就只說了兩字:「報仇!」
天瀾真君答應了。
只是在真仙盟中,從那一天後,卻又暗中流傳著一種晦暗不明的誅心言論,說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光頭真君在一開始的時候居然沒有立刻答應這個天經地義的請求,而是猶豫遲疑起來,在過了好一會後,才帶了幾分勉強答應了下來。
這是為什麼?
事出反常必有妖,真仙盟中的其他勢力幾乎一下子都關注到了這點,反而是那天晚上最開始鬧騰的天律堂鐵壺真君那邊,居然沒什麼人去關注了。
鐵壺真君是老牌真君厲害的,天律堂是歷史悠久大堂口沒錯,但是如今這世道,已經是天瀾真君和他浮雲司的時代了。
「天瀾老兒為何會有顧慮?莫非這件事裡面還有什麼其他我們不知道的隱秘嗎?」
天律堂大殿裡,在只剩下鐵壺真君與宋文姬兩人時,宋文姬看著周圍無人,便對鐵壺真君問出了自己心中的這個疑惑。
鐵壺真君眉頭微微鎖著,看起來對此也是想了很久,末了沉吟道:「如今看來,倒不像是那個還未找到的兇手不好對付,而是他對他手下兩員大將的爭執有些顧慮吧。」
宋文姬目光微閃,挑了挑眉,道:「陸塵和血鶯?」
鐵壺真君點點頭,負手在大殿中走了兩個回來,道:「聽聞血鶯當天晚上曾經想過要扣住陸塵最信任的手下,不料卻引起了陸塵的強烈反應,一下子撕破了臉。我當時就在想著,那個叫做陸塵的年輕人,反應似乎有些不對勁。」
宋文姬「嗯」了一聲,道:「是啊,他之前可都是一直隱忍著與血鶯相處的,這也是持重守成的法子。畢竟他才是天瀾真君的唯一弟子,日後只要不出意外的話,這片基業當然是由他來繼承,現在與血鶯發生衝突,根本毫無益處。」
鐵壺真君看了她一眼,道:「正是如此,這才是聰明人的做法,先隱忍待時,從長計議,但那個陸塵偏偏就拋開以前,非要和血鶯扯破臉,以我看來,問題就出在血鶯突然要扣他手下那裡。」
宋文姬道:「是他那手下有問題?」
鐵壺真君想了想,緩緩搖頭道:「血鶯這麼做,或許……是想藉機生事,將這個兇手污名蓋在陸塵那邊的頭上。畢竟天瀾真君還活著,日後就算是撤換弟子,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啊。」
宋文姬緩緩點頭,沒有說話,只是目光深處隱隱有幾分奇異的光芒掠過。
這時,鐵壺真君冷笑一聲,似乎對這些事有些不屑,不願多說,便對宋文姬岔開話題,道:「那人做事做得不錯,你安排下去,過幾日後,我來見他一面。」
宋文姬吃了一驚,道:「義父,你這就已經完全相信他了?」
鐵壺真君呵呵一笑,手撫白須道:「這次的投名狀效果比我預想的還好,夠了,夠了。」他微微眯起眼睛,道:「總有一天,我要讓光頭那廝也吃個苦頭!」
第五百八十三章 為什麼
天瀾真君把陸塵叫了過去。
屏退左右,單獨相處,偌大的崑崙殿上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而與以往有所不同的是,這一次天瀾真君甚至連大殿的門都叫人關上了。當厚重的殿門合上時,便隔絕外面的聲音以及那些明里暗裡窺視探究的目光,只剩下他們師徒二人。
看起來這一次的事情似乎十分嚴重,看起來天瀾真君似乎十分惱怒,不然不會在陸塵到達後先是冷言冷語嘲諷幾句「翅膀長硬了」的話,又在屏退其他人時隱含怒氣,猶如聲帶雷霆,令人心生畏懼。
陸塵在眾人面前並沒有爭辯什麼,也許面對這樣一位名動天下威勢無雙的真君師父,不管是誰心中都有極大的壓力,畢竟天瀾真君的一句話,也許就能讓無數人血流漂杵。
當所有人都離開、這座宏偉的大殿安靜下來以後,陸塵這才慢慢地抬起頭,望向前方,然後看到了那個光頭真君面上怒色退去,眉頭微皺著,在前方地上很隨意地坐了下來,寬袍大袖的他,看去猶如一尊神祇佛陀。
天瀾真君向陸塵看了一眼,然後招了招手,道:「你過來。」
陸塵安靜地走了過去,然後在他身前坐下了。
天瀾真君哼了一聲,問道:「是不是你乾的?」
陸塵斷然搖頭,斬釘截鐵地道:「不是!」
天瀾真君凝視他片刻,容色稍緩,但看起來仍是一副臭臉,道:「好,那你跟我說說,若是現如今你是浮雲司的首領堂主,遇到這種事,你會覺得哪些人最有動機去殺陳壑的老婆孩子?」
陸塵皺起了眉頭,看著天瀾真君,沒有馬上說話,天瀾真君淡淡地道:「讓你說你就說,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以前不都是這樣嗎?還是說現在正式做了我的徒弟,便心有顧忌,反而有話不敢直說了?」
陸塵默然片刻,隨即輕輕呼出一口氣,點點頭道:「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