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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的術法錢義卻是認了出來,這顯然是一個五行術法中流傳最廣的火球術,修真界裡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是這樣一個一階五行術法,對他這樣的凝元境修士又有什麼用處呢?雖然那個飛來的火球似乎隱約比往日他見過的火球術好像大了一點點。
“會的法術還不少嘛。”帶著譏諷之意,錢義冷笑著一揮手,像是撥開討厭的東西或是驅趕煩人的小蟲一般,打算將那火球擋到一旁。
“砰!”
一聲悶響,那個衝來的火球撞上了他的手臂。
錢義身子一震,只覺得這火球中竟有一股大力沖涌而來,竟是身不由己地退後了一步,同時手臂上一陣灼痛。
這一次,錢義終於臉上變色,心中隱隱覺得似乎哪裡有些不太對勁了,猛一低頭,卻只見手臂上衣袖破爛,露出的皮肉上,赫然竟是出現了一片焦黑。
錢義心中大震,同時也是一陣難以置信地駭然,什麼時候,這些普普通通的一階五行術法,竟然能夠對凝元境修士造成傷害了?
這過往幾千上萬年來,境界壓制下的五行術法根本無用,難道不是一個修真界裡人人知曉的常識麼?今天這是怎麼回事?
他猛地抬頭,盯著前方,卻發現那個一直奔跑的身影,不知何時竟然已經是停住了腳步,在這片風雨中,在這片黑暗裡,如隱匿最深最惡毒的那個陰靈,冷冷地看著他。
然後,沈石揮起了雙手。
風雨呼嘯,黑暗狂舞,蒼穹之上,又是一道驚雷炸響!
……
“當!”一聲清鳴,一道清亮光芒亮起,擋在錢義的身前,赫然正是他的靈劍,此刻的他,臉上終於多了幾分凝重之色,眼前那個年輕人實在有些詭異,特別是他施放出的那些術法,竟然能夠對自己這個凝元境的修士造成傷害,這實在是聞所未聞之事。
一道火光,忽然再度亮起,又是一個火球術沖了過來。
錢義劍訣一引,靈劍閃過一道亮光直斬而下,瞬間將那火球打滅,在凝元境修士法寶靈器的面前,區區一階五行術法,哪怕威力古怪地稍大了一些,但仍然如螳臂擋車一般,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錢義輕而易舉地擊飛了這個火球,頓時心中大定,心想說到底一個鍊氣境的廢物終究也就是這樣了,而且這些傢伙施放五行術法,因為氣海丹田未成的緣故,靈力不聚,每一次施法間隔都是很久,施法速度也是頗慢,這都是眾所周知的事。當下更不遲疑,獰笑一聲,揉身而上,就要將這個給自己搞了不少麻煩的傢伙斬於劍下。
只是在這一刻,或許連他自己也沒察覺,他已經莫名地放棄了虐殺沈石的念頭,而是下意識地想要迅速殺掉這個鍊氣境的修士。
然而就在他剛剛踏出第一步的時候,突然,一道土黃色的光芒瞬間落下,錢義只覺得身子猛地一頓,腳步瞬間遲滯,竟像是有萬斤巨石壓在身上一般,步履維艱。
沉土術!
這同樣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一階五行術法,甚至這個術法本身都並沒有什麼傷害之力,只能起到一些遲滯敵人動作的效用,但是這一刻,錢義心中震動之巨,竟是比之前受到了那些傷害時都更加厲害。
這是怎麼回事?
錢義震驚地盯著前方那個隱藏在黑暗中的身影,前頭那個火球術不是才剛剛施放出來嗎,從那火球術放出到這個沉土術,最多最多也只過了一息多一點的時間,為什麼?為什麼此人的施法速度,竟快到了這種地步?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個世界特別是修真界的常識,此刻在錢義的心中仿佛一下子都被顛覆了一般,眼前種種大異尋常的怪象,讓他心中那一絲隱約的危機感越發的濃重起來。
他大吼一聲,就要衝過去直接斬掉這個詭異的青年,只要衝到足夠的距離,靈劍之下,那沈石定無幸理。
但是沉土術拖住了他的腳步,錢義憤怒地怒吼了一聲,卻只跨出了小小一步,但是他並沒有陷入慌亂,這點小事還不足以讓一個凝元境修士陷入絕望,而且憑藉著剛才那些術法所展現的威力,那些麻癢感覺在自己皮肉上起效的時間,錢義也能估算出來,這個沉土術能遲滯自己的時間,最多也不會超過三息。
僅僅只有三息而已,三息過後,自己就能衝過去一劍將那傢伙斬成兩段!
他咆哮一聲,眼角餘光忽地一閃,卻是看到突然大風大雨中,雨水裡竟穿出了一道尖銳的水流。
不,那不是雨水,那是五行術法中的水箭術!
而且這尖銳的水箭對準的赫然是他全身上下最柔軟的眼睛。
錢義大叫一聲,身子後仰,於間不容髮之際,險險躲過了這陰毒狡詐的一記水箭術。而下一刻,他身子猛地一松,沉土術對他這個凝元境修士的限制果然是有限的,短短三息時間轉瞬即逝,他已然恢復了原先的敏捷靈動。
錢義大喜,身形瞬間掠起,靈劍同時已經催動高飛,就要向沈石撲去。
但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土黃色的光芒,再一次閃亮在錢義那驚愕而不可思議的眼神中。
沉土術!
他的身子瞬間下落,重重地落在地上,再一次陷入了那身負萬鈞重壓的狀態。
“轟!”
一道閃電刺破了天地蒼穹,照亮了這片密林深處,而那個一直隱藏在黑暗深處的身影,第一次向前踏出了一步。
沈石那冷峻而肅殺的臉龐,那被雨水淋濕的臉上,除了冰冷,再無其他。
他的雙手揮舞而動,仿佛永不停歇,在風中雨中,帶著詭異玄奧的節奏,像是正在摘取這天地人間奇異的力量,每一次的揮手,都有一張巫符燃燒殆盡;每揮動一次,都有一道法術施放而出。
蝕膚術、腐爛術、沉土術、血毒術、火球術、沉土術、水箭術、岩刺術、沉土術、腐爛術、血毒術、沉土術……
風雨之中,他仿佛也融入了這片狂風暴雨的天地,每一次的揮手都仿佛引動了蒼穹大地,引動了無數風雨飛舞在他身旁,就仿佛無數古老歲月之前的時光,突然重現於這片天地之間。
沒有絲毫的停歇,沒有片刻的遲滯,他所有的意志本能都已完全融入了這些術法之中,沒有任何的空隙,一個接一個的術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如狂風暴雨般蜂擁而來,沒有任何的喘息之機。
黑氣在咆哮,火光在閃耀,尖銳冰冷的水箭縱橫在風雨之中,一個凝元境的修士,在風雨中,在他的面前,突然竟變得如此的狼狽。
錢義吼叫連連,操縱著靈劍拼命抵擋著這如狂風暴雨般湧來的術法,然而這衝來的五行術法實在太快太急,一道接著一道,錢義的靈劍威力雖大,但沒過多久就左支右拙,完全無法擋住這排山倒海般可畏可怖的術法狂cháo。
一記術法對他造成的傷害或許並不在意,兩個術法的傷害他也還能承受,但是十個、二十個甚至更多的術法,不停地以難以置信般的速度飛馳而來瘋狂撞擊他的肉身的時候,那是一種何等可怕的場面?
錢義根本無法想通這究竟是怎麼做到的,一個鍊氣境的修士怎麼可能會有如此快速的施法速度,就算是他有符籙也不可能達到如此急速的境界,更何況,符籙是何等珍貴難得的東西,一個鍊氣境修士平常最多也只有一兩張而已,又怎麼可能如此頻繁而駭人聽聞般地使用著。
肉身之上,焦黑與冰凍的地方開始慢慢增多,胸口處,皮肉腐爛的地方越來越快,幽綠的肌膚下鮮血不受控制地在滲透出來,連帶著連體內的氣力仿佛都在緩緩流失。
凝元境修士在面對鍊氣境足以自傲乃至碾壓的強韌肉身,赫然在這個時候,在突然降臨的那一場瘋狂可怕的術法狂cháo下,正以一種緩慢卻難以置信的堅決的方式,慢慢地開始崩潰了。
這世界已經瘋掉了嗎?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錢義在心底怒吼著,咆哮著,同時身子慢慢地開始發抖起來。
明明自己有著遠超對方的道法實力,明明只要有一個機會讓靈劍斬過去,就能將那人一劍斬死!可是這個機會,竟然在他一時大意失去先機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無數的術法幾乎是毫無間隙地瘋狂湧來,那些出乎意料之外的威力已經足以對他造成極大的威脅,他不得不操縱靈劍去拼命抵擋。
然而這一擋,這一次的防禦,就再也停不下手了。
他只是玄劍門之下一個普通的弟子,修煉到了凝元境初階,靠著本門雄厚的實力得到了一柄靈劍,相比起為數眾多的散修和鍊氣境修士來說,錢義已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但是在凝元境修士中,他的實力仍然還不算特別的強大。
但是在面對沈石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強大。
他從來沒有想到過,會變成現在這副狼狽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