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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怕啊,青竹,我真的好怕啊。你知不知道,昨晚、昨晚我真的差點就死了啊!”
鍾青竹的身子在被她抱住的時候,忽然間僵硬了一下,隨即聽著鍾青露在耳邊的那些話語,她原本冷漠的臉上,慢慢地變得柔和了一些。她有些笨拙地抬起手,似乎想去撫摸鐘青露的秀髮或是去安慰她,可是又覺得哪裡不對,最後終究還是只輕輕拍打了幾下鍾青露的後背,然後低聲道:
“好了,沒事了……”
可是鍾青露看起來是被這一晚上的連番意外給嚇得厲害了,一直抱著鍾青竹的身子不放,同時口中哽咽輕泣不停,斷斷續續地對鍾青竹說了昨晚的經歷,從一個人跑出來,到遇上沈石自己受了輕傷,然後又遇到了大群鬼血狼,最後被狼群圍攻險些喪命,直到現在藏身在這個小小的洞穴里。
她一直不停地說著,似乎只有這樣的訴說才能讓自己平靜下來,才能舒緩自己心中的壓力。鍾青竹甚至可以感覺到她緊貼自己的身體卻一直在輕輕戰慄顫抖著,好像這個寒冷嚴酷的雪夜晚上,確實給了這個從小嬌生慣養的姐姐一個殘酷的教訓。
鍾青竹有一陣子,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已經有很多年了都沒有這樣,不,應該說是從小到大,她都從未曾有過機會,與鍾青露這樣親密地接觸過,更別提是這樣毫無顧忌的擁抱了。那個小時候驕傲如許的鐘青露,那個仿佛永遠都在她之上的小女孩,突然在這一瞬間,竟變得如此的軟弱了。
她安靜地站在原地,任憑風雪落在自己的發梢,然後過了一會後,低低地對她說了幾句安慰的話語。
……
過了好一會兒之後,鍾青露終於慢慢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後退了一步,用手背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眶,帶了幾分不好意思,低聲道:“啊,我、我有點失態了。”
鍾青竹搖了搖頭,默然片刻,道:“你沒事就好,對了,石頭呢?”
鍾青露一下子驚醒,連忙對她招手道:“啊,石頭在這洞中呢,他受了不輕的傷,現在還昏迷不醒的。你快進來看看他罷。”
說著,便轉身向那洞穴入口走去,要帶著鍾青竹進去看一下沈石,只是當她剛剛走到那洞口外面不遠處時,忽然聽到身後的鐘青竹突然說了一句,語氣略帶了幾分淡漠,也沒有什麼起伏,只是平靜地道:
“姐姐,怎麼你手上還一直抓著這件法寶啊?”
鍾青露身子僵了一下,低頭一看,隨即先是怔了一下,接著搖頭失笑,轉身對鍾青竹笑道:“啊,還真是如此呢,你不說我都忘了。剛才我還以為外頭來了什麼怪物,又怕它傷到了石頭,所以一心想出來拼命呢。幸好是你,要不然我可就糟糕了。”
說著,她帶著幾分笑意隨手一抹,卻是將這個防禦極強的護身法寶磐石圈收回到了如意袋中,然後對著鍾青竹笑著招手道:“青竹,快來吧,石頭就在裡面呢。”
說著,她一彎腰,就鑽進了洞中。
在她身後,鍾青竹臉上神色變換了一下,似乎有些猶豫不決,不過片刻之後,她輕輕搖了搖頭,仿佛是嘆息了一聲,走了過來,也準備進入這個洞穴。只是當她剛剛低頭準備進洞的時候,卻忽然看到在洞口裡面一點的地方,一隻小黑豬正站在那邊,默默地看著她。
鍾青竹的身子滯了一下,目光落在小黑的身上,而小黑的神態或是目光則是顯得有些怪異,淡淡地看著她,過了一會,這隻小黑豬一言不發地轉過身去,卻是走進了洞穴深處。
鍾青竹看著小黑的背影,秀眉微微皺了一下,只是很久以來,這隻跟在沈石身邊的小黑豬似乎一直對自己就比較疏遠,剛才的舉動好像也說明不了什麼,至少小黑對自己並沒有顯露出任何的敵意。
她沉吟片刻後,還是彎腰鑽進了這個洞穴,然後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沈石和坐在他身邊的鐘青露,還有沈石身上那些橫七豎八的傷口。
鍾青竹頓時吃了一驚,連忙走過去來到沈石的身旁,只看了片刻臉色便有些白了,抬頭對鍾青露問道:
“石頭他……他這是怎麼了?”
鍾青露嘆了口氣,便把之前被鬼血狼圍攻的情況詳細說了一遍,末了也沒隱瞞什麼,包括在沈石身上發生的那些異常也說了一遍。最後輕聲道:“總之我們最後跟著小黑來到了這裡,幸好找到了這個洞,不然真不知道這個晚上怎麼挨過去啊。”
鍾青竹臉色變幻了幾下,目光一直停留在沈石昏迷不醒的臉上,過了片刻後,道:“不管怎麼說,石頭沒事就是萬幸了,想不到果然是被他說中了,這極北雪原上真的是有鬼物。”
鍾青露哼了一聲,道:“誰說不是呢,那個鎮龍殿的禿頭真是不靠譜。”
鍾青竹抬頭看了她一眼,過了一會後居然是難得地點了點頭,同意了一次鍾青露的觀點,道:
“你說得對,那禿頭的話完全不能信!”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天亮
“啪”的一聲,是鍾青露重新那處或是,點燃了那根蠟燭,昏黃的燭火重新亮了起來,照亮了這個風雪中小小的洞穴。
因為洞中又多了一個人,便顯得比剛才擁擠了不少,而這一次小黑乾脆也不躺在沈石身邊了,或許是知道這裡有了兩個女人,自己再呆在這裡也不舒服,便直接走到了洞穴的最裡面,在那隻狐狸留下的一蓬干糙上躺了下來。
它轉動了一下脖子,感覺到身下干糙居然十分舒服,一時間不由得也有些愜意,心想早知道剛才就應該過來的。漸漸的它的眼睛也眯了下來,不過眼角的餘光還是有意無意地向其他三個人的那邊瞄去。
鍾青竹目光掃過沈石蒼白的臉,眼神中透出幾分擔憂,然後她便看到了沈石身上的傷口。當她望見那些已經包紮好的大大小小傷處時,默然了片刻,隨後伸出手放在沈石身體上,打算去看看他是否還有內傷。
坐在一旁的鐘青露忽然臉色一變,連忙道:“不可,他……”
話音未落,突然間還在昏迷的沈石猛地痛哼一聲,面上一下子露出扭曲之色,看去竟是十分痛苦。鍾青竹吃了一驚,連忙收回了手,愕然轉頭向鍾青露望去,道:“他、他這是怎麼了?”
鍾青露搖了搖頭,低聲道:“我也不曉得,只是先前我替他療傷時,也曾想看看他是否還有內傷,但是才度了一絲靈力到他體內氣脈向查看時,石頭便顯得格外痛苦,好像是……”她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什麼說辭,過了一會才皺眉道,“好像是他體內的多條經絡氣脈都受了損傷,但有體外靈力進入便會猶如刀割一般。”
鍾青竹臉色微變,道:“他怎麼會傷得如此厲害?”
鍾青露道:“不知道,但我想也許是之前和鬼血狼激戰的最後時候,他不顧一切用出了那個強大無比的神通,應該是超過他本身能力負擔了,所以才有如此強烈的反噬。”
鍾青竹沉默了下去,轉頭看向沈石,只見這幾句話間,沈石原本痛苦的神色又緩緩減輕了下去,神態漸漸平和,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一樣。如此凝視了片刻,鍾青竹倒是稍微安心了些,至少眼下看來,沈石似乎並無大礙。經絡氣脈受損對修士來說當然是十分嚴重的事,不過只要有足夠的時間休養生息外加丹藥調養,其實也是能夠恢復過來的。
就是不知道沈石體內有沒有其他的隱傷,不過看起來應該是還好的。
這個時候,旁邊的鐘青露身子往後靠了一下,倚靠在洞穴石壁上,輕輕嘆了口氣,道:“這次出來,真是挺多事情的啊。”
鍾青竹默然片刻,也調整了一下坐姿,坐在沈石的頭部前方地面上,同樣是背靠牆壁,卻隱隱有些為他遮擋洞口吹來的些許寒風的意思。隨後不約而同地,兩個女子都把目光看向了那個洞口外面。
洞外風雪依舊。
鵝毛大雪不停地飄落下來,重新又那剛才那一陣凌亂的痕跡悄無聲息地掩蓋,包括那些黑色的水也漸漸消失不見,甚至就連那斷裂的黑色觸手,看過去也快要被大雪遮住了。這片亘古寒冷的雪原,似乎總是這樣在不動聲色間,就會讓一切消失在潔白的世界裡。
有一段時間裡,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燭火搖曳著,灑在她們兩個人的臉龐上,不知為何,她們似乎都不太願意看彼此的眼睛,視線總是岔開的。也許是在最初見面時的驚喜過後,終究還是想起了不久前的那一場爭執。
氣氛也許是有些尷尬的罷。
就這樣,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們似乎也突然就習慣了這種莫名的沉默,仿佛已經無話可說。洞外的雪依然在索索地飄落下來,這個難熬的夜,就這樣慢慢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