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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鳳軍陣那邊頓時發出了一陣驚呼之聲,而青蛇這一方鼓譟之聲陡然高企,在這一刻,靈猴坡上緊張的氣氛瞬間達到了頂點,眼看著這一場決戰就要分出了勝負。
血狼依舊背對著敵人,但是他正在迴轉的身子突然猛地一停,沒有試圖躲避也沒有試圖翻身,沒有任何徵兆的,他卻是一下子向地面下方撲了下去。
無論血狼向哪個方向躲避,飛鷹都早已將這個敵人的動作算在心中,自信以自己的速度不管對手有何掙扎對策,都能一舉將其斬殺。但是他千算萬算,卻終究沒有料到血狼會突然向地面撲倒,而這從距離上來說,反而是拉開了一些與飛翔在半空中他的距離。
在那電光火石的關頭,飛鷹心中掠過無數個念頭,但最終還是那對勝利的渴望以及必勝的信念占據了上風,在他看來,血狼不過是垂死掙扎而已。所以飛鷹沒有更多的猶豫,徑直繼續飛撲而下。
刀鋒破空,發出銳利的破空之聲,仿佛身前的空氣都被他劈成兩半,而處於絕境中的血狼憑藉著剛才那突如其來下撲的一招,勉強在瞬間拉開了幾分與飛鷹的距離,此刻正是好不容易翻轉過身子來。
任你轉過身子,也必定是身首異處!
這是妖將飛鷹堅定不移的信念,是他嘴角露出冷笑時的神情,也是他一生中最後的一個念頭。
刀光風聲中,如狂風暴雨漩渦的中心,飛鷹卻分明看到血狼那張猙獰的狼臉上,忽地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
但還不等他有任何反應,便只見血狼猛地張開血盆大口,然後在黑鳳青蛇雙方上萬妖族的共同注視下,一道碧綠幽色、詭異無比的血泉,從他口中噴了出來,直接she到了正飛撲而下的飛鷹臉上。
“啊……”
一聲夾雜著劇痛狂怒的鷹嘯聲陡然而起,但片刻間就戛然而止,就像是一隻打鳴的公雞忽然被人扼住了喉嚨,連微弱的哀鳴聲都無法發出。
無數道驚愕震撼的目光注視中,詭異而恐怖的一幕在飛鷹身上發生了,那奇異的綠色血泉噴到他臉上之後,飛鷹似乎瞬間就失去了戰力,整個身子劇烈顫抖了兩下,便從半空中掉了下來。而被濺灑了那些幽綠血液的臉上,包括他的整個頭顱,就在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在絲絲縷縷飄起的白煙和細微的“嗞嗞”聲里,突然如冰雪融化一般,快速無比地坍塌下去,幾乎是在轉眼之間,便化作了地上的一灘綠血。
失去了頭顱的飛鷹,身軀兀自還在掙扎著,看著那手腳亂揮亂舞的無頭殘軀,看著這詭異恐怖的一幕,哪怕在場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妖族,許多人的心中還是忍不住冒出陣陣涼氣。
也正因此,非但青蛇妖軍這裡一片沉寂,就連黑鳳軍陣那頭,一時間也是沒有聲音發出來。
整個靈猴坡上,似乎都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人群里,玉霖面色冷峻,一雙詭異的蛇瞳里閃過一道寒光,冷哼了一聲,低聲道:“原來是這種本命神通……”
在她身邊的老白猴也是面色凝重,眉頭緊皺著,忽地悄悄踏上了一步,走到玉霖身邊,壓低了聲音用只有玉霖一人能聽到的聲響,低聲道:“娘娘,不能再拖了。”
玉霖緩緩點頭,蛇瞳里掠過一絲寒芒,卻沒有再說什麼。而在另一側,沈石則是在最初的震驚過後,堪堪才從這意外的一幕里清醒過來:
“這隻血狼的本命神通是‘黑血’……不,不對!”他眉頭緊緊皺著,雙手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似乎想到了什麼,“那不是‘黑血’,血質碧綠,銷肉蝕骨,毒性迅猛無比遠勝黑血,這是比黑血更高一層的本命神通,是只有修煉到‘洪妖’境界才有可能得到的‘綠血’!”
……
三戰三勝!
蝕骨綠血。
這一刻,站在兩軍陣前的血狼,端的是威風凜凜不可一世,只見他再度露出那招牌式的猙獰笑容,走過去一腳踢到飛鷹已經沒有頭顱的屍體,登時將那具肉身骨碌碌踢得翻滾了幾圈。
伴隨著他的這個動作,黑鳳妖族那邊如被驚醒一般,頓時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聲爆發而出,而青蛇一脈上下則都是面色鐵青,目光中如欲噴出火來一般。
不知是不是因為勝的有些疲倦,今日血狼在再次挑釁蔑視青蛇妖族後,也不再像前兩次殺死敵手後一樣痛飲敵方鮮血,而是驕狂無比地走回了黑鳳軍營。
熟悉的一幕再度在靈猴坡上上演了,雙方似乎都早已熟悉了這接下來的事情,兩軍緩緩向後退去,所不同的是一方興高采烈士氣高昂,一方則是垂頭喪氣士氣低落到了極點。
黑鳳軍中,錦袍青年正微笑著與老黑鳳低聲說話,忽然聽到旁邊傳來一陣還帶著稚嫩的咳嗽聲,猛地一驚,轉頭看去,卻發現不久前還興奮地騎在虎妖脖子上的那個小男孩此刻臉上的淡淡紅暈居然已經轉成了一片cháo紅之色,眉頭微微皺著,略露出幾分痛苦之意,正在咳嗽個不停。
錦袍青年臉色登時變了,只見他身影一閃,轉眼間便已出現在那小孩的身旁,一探手抓住小男孩的手腕,搭脈聽了聽,又看了一下那孩子的眼瞳,這才鬆了一口氣,但臉上仍有幾分緊張之意,瞪了小男孩一眼,低聲道:“胡鬧,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不許你激動亂喊的麼?”
說著徑直伸手,卻是摸到小男孩的胸口處,片刻後摸出了一個繫著一根紅繩掛在他脖子上頭,約莫拇指頭大小的晶瑩玉珠,上面流光閃爍,溫潤明亮,隱隱有青黃紫三色微光蘊藏其中,一看便知不是凡俗之物。
錦袍青年拿著這枚玉珠,放在小男孩的胸口摩挲了一小會,漸漸地那孩子咳嗽聲停了下來,面上cháo紅也退了不少,但看著仍有幾分殘留的痕跡。
金袍青年這才收起珠子,將它與小男孩貼身藏好,然後正色道:“讓阿虎送你回鳳鳴城,好生休養幾日。”
小男孩臉色一垮,顯然不太願意,但被那錦袍青年一瞪眼,嘴角扁了扁,終於還是點頭答應下來。
錦袍青年這才笑了,神態溫煦帶著憐愛地摸了摸他的腦袋。
……
而在靈猴坡另一側,沉默而沮喪的青蛇妖軍中,沈石皺著眉頭走著,只是忽然間一隻手從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頭一看,卻是老白猴不知何時走到了他的身旁。
“怎麼?”他問道。
老白猴嘴角微微扯動了一下,似乎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低聲道:“待會你去見玉霖娘娘一下。”頓了一下後,他又補了一句,“就你一個,莫要聲張。”
沈石盯著老白猴,直覺地感到似乎有什麼事不太對勁,但老白猴顯然沒有注意他的反應,只是在眾多妖族之中,他緩緩轉身,卻是向黑鳳妖族那一邊望了一眼。
一抹冷笑,卻是從他那張佝僂蒼老的猴臉上浮現而出。
第一百四十一章 奇襲
白天的陰霾延續到了晚上,入夜之後,靈猴坡的夜色比昨晚還要更加陰沉昏暗,不要說天上明月看不見了,在沉沉烏雲籠罩下,就連原先還殘留的幾分星光,也都被完全遮蔽住了。
在又度過了令人心滿意足痛快淋漓的一天後,黑鳳妖族裡的大部分人都已經睡下了,只有最大的那個營帳里還亮著一點光芒。
白天的那個錦袍青年此刻正站在門口,抬眼眺望了一會那黑沉沉的天幕蒼穹,隨後回過頭來,對著帳中道:“今晚月黑風高,卻是一個偷襲的好天氣啊。”
一點燭火下,營帳中除了這個錦袍青年外,還坐著另一人,正是老黑鳳。聽到錦袍青年似乎另有深意的話,老黑鳳只是微微一笑,道:“公子不必擔心,我已派人嚴加戒備了,絕不會給青蛇一族偷襲我軍陣營的機會。值此勝券在握的時候,吾等自然是不能掉以輕心。”
“哦?”錦袍青年看起來倒是有幾分好奇,走了過來在老黑鳳手邊桌子另一側坐了下來,看著他道:“這個倒要請前輩指教了,雖說這幾日我軍將青蛇一脈的面子刷得是一乾二淨,但終究還是不能動搖玉霖的根本,幾個不過荒妖境界的妖將,死便死了,玉霖還能有多在乎,為何前輩卻說是已然勝券在握了呢?”
老黑鳳嘿然而笑,淡淡道:“公子,你們這一脈隱居時間頗久,已是多年不曾接觸普通妖族,所以有些老事,怕都是忘記了。只是倉促之間,我也無法與你一一說清,你只管聽我的,若是青蛇一脈再無其他手段,最多一天,只要血狼再勝哪怕一場,天青蛇妖軍陣之中的士氣,差不多也就潰散了。”
錦袍青年雙眉一挑,看著似有幾分驚奇,也帶了幾分不太相信,笑道:“如此說來,我倒是要拭目以待了。”
老黑鳳點頭道:“公子且再觀望吧。”說到此處,他頓了一下,卻是問起了另一件事,道,“對了,小公子他真的沒事嗎,白日間我看他突然發病,還真是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