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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劍一笑了一下,還沒說話,便只聽旁邊蒼松冷笑一聲,道:“田師弟你好大的面子,居然要讓萬師兄和我們兩個人一起等你這麼久,真是貴人事忙啊!”
田不易聽了,一張胖臉登時漲紅,口舌間似乎也有些緊張得結巴起來,道:“不、不是這樣的,萬師兄你聽我解釋……”
萬劍一笑了一下,神情平和,道:“田師弟不必多心,你我約在末時,時辰尚未過去,你也不算遲到,不管你想說什麼,其實並無大礙。現在你只需告訴我你的決定即可。”
田不易看著眼前這個長身而立的瀟灑男子,心中忽有一陣暖意掠過,隨後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萬師兄,小弟不才,請師兄許我追隨身側,一路同行。”
萬劍一目光一閃,微笑道:“哦,那這一路上危險重重,你可都想明白了?”
田不易一挺胸膛,道:“我不怕!”
萬劍一大笑,用力一拍田不易肩膀,看起來十分高興,道:“好!我就知道沒看錯人,田師弟你果然也沒讓我失望……”
話音未落,忽然在場這幾個人只看到旁邊人影一閃,卻是有人一下子站到萬劍一身前,正是曾叔常。只見他對萬劍一深施一禮,大聲道:“萬師兄,請你也帶上我吧。”
萬劍一等人都是一怔,田不易卻是登時跳腳,“呼”的一聲衝過來,一把拉開了這個傢伙,然後尷尬地對萬劍一道:“萬師兄,你別聽他胡說,我……”
一句話沒說完,田不易忽然一個踉蹌,向旁邊身不由己地歪了幾步。
卻是曾叔常在背後用力一推,將這個矮胖子推到一旁,然後再次站到萬劍一面前,抬頭挺胸,昂然道:“萬師兄,我不是開玩笑的!”
田不易大怒,衝過來一腳向他踹去,喝道:“放屁,給老子滾!”
曾叔常梗著脖子,居然是硬挺著挨了田不易一腳,然後紋絲不動,依然挺立在萬劍一身前。
萬劍一看了也是失笑,而站在他身後的蒼松卻是氣惱喝道:“你們兩個,到底在做什麼?”
被他這麼一聲喝問,田不易與曾叔常彼此對視一眼,這才各自哼了一聲,轉開頭去各不相看。
萬劍一嘆了口氣,搖搖頭道:“好了,都過來好好說。”
接著,他帶著這四個人走到雲海邊緣上一處僻靜地方,開始詢問曾叔常。在追問了幾句後,才從曾叔常和田不易口中知道了這中間的曲折。在早上他向田不易說了此事後,雖然此事兇險非常,但田不易在回去思考之後,還是很快做出了決定,打算跟隨萬劍一同去蠻荒。至於這其中到底有多少是為了青雲門千秋大業,又或是萬劍一個人聲望太隆、令人心甘情願跟隨的,便也說不清楚了。
田不易決定之後,原本是打算早早就過來告訴萬劍一,誰知就在那時曾叔常卻突然出現,然後死皮賴臉死纏爛打對田不易糾纏不放,硬是要田不易說出萬劍一突然如此鄭重其事地找他,究竟所謂何事?
田不易一開始並不想說,畢竟蠻荒行事關重大。但曾叔常也不知怎麼,今天竟是異常警覺機智,拐彎抹角地套田不易的口風,而且不說就死拉著他不讓走,大異他平日性情,讓田不易震驚之餘也是煩不勝煩。這連番糾纏之下,時間便不知不覺流逝過去,待田不易驚覺快要遲到的時候,不由得瞬間驚慌起來,結果曾叔常這廝居然還是糾纏不已,情急之下,田不易一邊往雲海走,一邊與他爭執吵鬧起來,結果居然被曾叔常從隻言片語中猜出了大半,就這樣一路跟到了這裡。
而最令田不易驚駭的是,這傢伙突然之間就站了出來,對萬劍一開口就說自己也要去。
“萬師兄,我之前真不知道他會這麼說的。”田不易滿臉尷尬,對萬劍一說完後,狠狠瞪了一眼曾叔常,只覺得自己這個最好的朋友似乎從未如此面目可憎。
曾叔常卻不理他,只略帶急切地對萬劍一道:“萬師兄你聽我說,我一身道行絕對比這死胖子只高不低,為人也老實低調,更對本門忠心耿耿,而且決不貪生怕死。不管哪一點我都比田不易強,請你就帶上我吧,讓我為本門略盡一份心力!”
說著頓了一下,又正色道:“若是您覺得人數太多的話,不如別帶這死胖子,帶我吧。”
田不易呆了一下,登時暴跳如雷,面紅耳赤地合身就撲了上去,掄起拳頭就往曾叔常的那張俊臉上砸,口中破空大罵道:“好你個曾叔常,恁地無恥,老子我打死你……”
“好了!”一聲輕喝,卻是萬劍一開口,一下子就喝住了這兩個纏在一起的傢伙,隨後他沉吟片刻,又仔細打量了一番曾叔常,忽然問詢道:“你叫曾叔常,出身於風回峰?”
曾叔常連忙點頭,道:“是。”
萬劍一略一停頓後繼續問道:“風回峰的曾無極師叔,是你什麼人?”
曾叔常臉色微變,猶豫了一下後,才低聲道:“正是家父。”
萬劍一點了點頭,又想了一下,隨後道:“曾師弟,你想要報效宗門,不顧艱險也願隨我前去蠻荒,這份心意我知道了。但此事卻不能對曾師叔隱瞞不說,據我所知,他老人家只有你這麼一位獨子,我不能隨意決斷,須得他老人家首肯方可。”
曾叔常一下子漲紅了臉,看起來又羞又惱,對萬劍一懇求道:“萬師兄,此事我自己就能做主的。”
萬劍一隻是不許,搖頭道:“這樣吧,此事頗為急切,我們今晚子時便要離山。今夜子時虹橋之巔,你持曾師叔親筆應諾手書給我,有此書信,我帶你走,若無,你也不必來了。”
曾叔常愕然,但看萬劍一神色堅決,並無鬆動之意,一時間竟是說不出話來。
萬劍一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轉身對蒼松、田不易、商正梁三人道:“此次蠻荒行之人貴精不貴多,便是咱們這幾人了。剛才的話你們也聽到了,現在各自回去準備,今夜子時前都來虹橋之巔,我們一同離山。”
蒼松、田不易、商正梁三人都是面色肅然,一起抱拳應道:“是。”
※※※
雲氣飄渺,光影浮動,千載靈峰屹立於天地之間,看人間滄桑,見日月輪轉。
這一晚明月當空,皎潔明亮,望之猶如一隻巨大的白玉圓盤,懸掛於虹橋上方的夜幕蒼穹里,顯得格外壯美。通天峰上那座虹橋,橫跨虛空,氣勢雄渾,遠遠望去似從皎潔明月中穿過,又似一條登天之道,直上天穹。
眼看將至子時,虹橋之上,萬劍一、蒼松、田不易、商正梁四人皆已趕到,並肩而立,站在那虹橋之巔。月光如水,灑落在他們身上,看去便如同他們站立在月亮之中一般,說不出的詩情畫意。
過不多時,忽有腳步聲再度響起,一個身影從虹橋一側的玉清殿方向步履堅定地走來,正是道玄。
萬劍一面上露出笑容,迎了過去,但是還不等他開口說話,忽然卻又看到在道玄身後居然還跟著兩個女子,卻是水月與蘇茹,不由得愕然道:“你們怎麼也來了?”
水月與蘇茹快步走來,看起來她們已經知道了萬劍一等人要去做什麼,再加上這一路上又是何等的兇險,水月兩人此刻看上去面上神色都是十分凝重,眼中滿是擔憂關切。
蘇茹看起來最是緊張,一看到萬劍一便眼圈微紅,似乎便要哭出來一般,道:“萬師兄,你、你為什麼要去做這麼危險的事啊?”
萬劍一微微一笑,剛想勸慰幾句,卻忽然看到水月走上前來,將蘇茹拉到身旁,低聲喝道:“不許胡說!萬師兄此去雖然危險,卻是為了我青雲千秋基業,這是何等英雄豪傑之舉,豈因區區生死畏怖而怯弱之?你這麼說,是將萬師兄和其他諸位同門師兄置於何地!”
萬劍一哈哈一笑,笑容灑脫,道:“多謝水月師妹誇獎。”
水月一張精緻美麗嬌美無雙的臉上,閃亮如星的一對明眸里此刻仿佛只倒映著眼前這白衣飄飄的瀟灑男子,那身影仿佛已經映入了她的內心深處。她深吸了一口氣,向後退了一步,朗聲道:“四位師兄,蠻荒行之事,師父已經告知我和蘇師妹,並委託我二人前來為諸位師兄送行。此去蠻荒路途萬里,山高道遠,艱險難言,又有諸多魔教妖孽殘忍兇悍,深入虎穴,更是危難重重。然而蓋世英雄,自當睥睨天下;青雲子弟,赴難不落於人!此間有家師親釀小竹峰名酒‘青竹’,願呈尊口,為諸位師兄一壯行程。”
水月才說了數言,萬劍一等四人便一起肅容聆聽,待她說完之後,萬劍一首先抱拳,道:“多謝真雩師叔。”
在他身後,蒼松、田不易與商正梁也是躬身答謝,面容肅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