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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魔教的傳說,冥淵那一頭蘊藏著強大無比的力量和無數神奇機緣,只要能夠進入冥淵,便有機會獲得那些東西,就此一步登天,成為人上之人。
只是冥淵向來神秘無比,在漫長的歲月中其實大部分時間這個東西都是消失不見的,並且魔教中人也從來不知道究竟如何打開冥淵。往往只有在某個機緣巧合的情況下,某個魔教中人無意中也不知道做了什麼,突然就打開了那座冥淵,然後便如傳說中一般得到機緣後道行大進,就此一步登天。
最近的例子當然便是魔教上一任教主仇忘語了,他當年不過是魔教長生堂門下一介無名小卒,但福澤深厚打開冥淵進入其中,隨後便一統魔教,就此叱吒風雲,縱橫天下。若不是在青雲山上吃了誅仙古劍的虧,只怕日後成就更是不可限量。
只是奇怪的是,歷代進入冥淵的魔教強人,從來都對自己如何打開冥淵和進入冥淵後看到了什麼隻字不提,所以哪怕是魔教中人對此也幾乎全部都是一無所知,也更加為冥淵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除此之外,冥淵每次被打開,都不會馬上閉合,通過魔教聖殿之前的那座修羅塔,以古老儀式做法時便會出現。只是眾人看到的都是白日裡出現的那種虛影,真正的人是無法進入的。這樣的虛影會保持一段時間,時間長久並不穩定,短的一兩年,長的甚至幾十年亦有,不過終究也只是幻影而已,人進不去,自然也就沒有什麼機緣。
以上這些有關冥淵的事便是從這七個人口中所說的拼湊起來所得出的大致情況,七個人說得有多有少,支離破碎,但整理之後便大致清楚,同時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情況,其實都是那個姓孟的大漢說的。
或許是他傷勢最重意志薄弱,又或是被同教中人追殺心灰意冷,所以這個大漢在一開始象徵性地抵抗後,很快便乾乾脆脆地全部說了出來,讓原本嚴陣以待準備漫漫長夜跟他耗上的田不易瞬間感覺到一陣空虛。
撇開這些人,萬劍一與田不易走到一旁,低聲商量起來。
田不易對萬劍一低聲道:“萬師兄,你覺得這些人說的話可信麼?”
萬劍一沉吟片刻,緩緩點頭,道:“他們之前那般生死搏殺,當不會突然結盟瞞騙我們,尤其是那個姓孟的。”說到這裡,他略微頓了一下,眉宇間掠過一絲凝重之色,道:“想不到魔教中居然還有這等詭異之物,幸好並不常見,否則的話……”
萬劍一與田不易對視一眼,都是看出對方眼中的濃濃憂慮之色,這冥淵如此神奇詭異,一旦有人機緣巧合進入其中,出來便是一代梟雄,再然後整合魔教劍指中土,便又是一場浩劫。難怪幾千年來,魔教幾度興衰,卻總有絕代梟雄橫空出世,進而荼毒天下。
田不易長吐出一口氣,道:“不過總算還好,最近進入冥淵的魔教教主仇忘語已經死了,我看天下又能至少有百年太平。”
只是萬劍一面色卻仍然嚴峻,並未開顏。田不易隨即便察覺到了這一點,有些驚訝,低聲道:“萬師兄,莫非你覺得有什麼不對?”
萬劍一負手轉過身去,只見在這片夜色里,遠方魔教聖殿所在的那座山峰高高聳立,似乎與這片黑暗的夜色連為一體。漫天的夜幕無邊無際,就像一片黑暗的大海。
“你記得之前那個姓孟的怒罵萬毒門門主毒神的話麼?”
田不易凝神思索片刻,隨即臉色也微微一變,道:“師兄,你的意思,難道是說那個老毒物真的有可能……”但他隨即搖頭,皺眉道:“可是不對啊,這些人話里的意思明明都說只有在一開始得到機緣的那個人才能進入冥淵,隨後不管冥淵持續時間多久,都只是一片虛影而已,其他人是不可能進入其中的。”
萬劍一點了點頭,道:“按理說他們確實不該說謊,只是我對此仍是有幾分不安。以時間算來,這次冥淵現世的時間至少也有二十年以上,在過往屢次出現的情況里都算是持續極長的。而萬毒門的毒神向來心機深沉,我只怕若是出了什麼萬一,竟然真的被他找到了什麼法子進入冥淵,我等中土百姓只怕便又要遭受一場浩劫災禍了!”
田不易心頭一跳,看向萬劍一,過了一會後,道:“萬師兄,你想怎麼做?”
萬劍一轉身凝視看他,皎皎月華之下,田不易只覺得這位萬師兄長身而立,身型瀟灑,一襲白衣如雪中整個人卻像是一柄光華萬丈的名劍般,閃爍出令人炫目般的冷焰光輝。他的目光如此清澈而銳利,幾乎令人無法直視,像是一眼便看到了他內心深處。
“田師弟。”萬劍一語氣平靜,但話語聲里卻仿佛隱隱有雷鳴電閃般的氣勢,鋪天蓋地般捲動在田不易的身旁。不知為什麼,田不易只覺得自己周身寒毛突然豎起,竟有一種激動到顫慄般的感覺。
“田師弟,”萬劍一又重複地叫了他一聲,然後看著這個矮胖的師弟,沉聲道:“冥淵現世虛影,皆靠那聖殿之前的修羅塔。為天下蒼生,為我青雲一門,我意圖上山,毀掉那魔塔,徹底杜絕後患。然而此行必定兇險無比,你……可願助我?”
田不易雙拳緊握,深深呼吸,這一刻他只覺得全身熱血上涌,在心頭隱隱像是有個聲音在大吼一般,但是到了最後,他還是強忍住了。
然後,他笑了起來,點了點頭,隨後一字一字地道:“萬師兄,算我一個!”
第二十六章 重誓
天亮時分,萬劍一和田不易回到了昨晚青雲門眾人休息的那個山坳,至於被他們抓住的那些個魔教教眾,當然不可能就這麼放他們回去,否則的話等於就是告訴魔教聖殿中的人有人意圖對冥淵不利。
不過,無論是萬劍一還是田不易都不是濫殺之輩,所以最後只是將這七個人全部制住,然後田不易找了個十分隱蔽的山溝再挖了個大坑,再把人直接丟了進去,按照萬劍一的說法,至少三五天內這些人是別想動了。
反正修道之人身體強橫,有道行在身的話,三五天不吃東西風吹日曬的,也死不了。
回到山坳的萬劍一併沒有耽擱,直接召集剩下的三人,然後將這件事攤開直說了,基本上沒有任何保留,諸如冥淵的來歷、作用、強大且詭異的力量以及對魔教深遠的影響,都一一對眾人說明,當然,最後也將此去的兇險解釋清楚。
他們只有五個人,但魔教聖殿所在的山峰上,那重重殿宇樓閣中不知此刻不知聚集了多少兇惡之徒,若是被魔教發現了他們的蹤跡,只怕光憑人cháo淹也淹死了他們。
“此去兇險異常,說不定更有性命之危。”萬劍一說到最後,面色也是凝重肅然。他目視在場的其他四位同門師弟,這每一個人都是跟隨著他縱橫千里,一路廝殺歷盡千辛萬苦才到這裡,彼此之間早已是過命的交情。甚至哪怕是平日裡有些互看不順眼的人,如蒼松和田不易等,一旦到了廝殺與生死關頭,卻也是不約而同地願意將自己的背後交給對方。
但是這一次的抉擇,真的值得嗎?
有一陣子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看著萬劍一,正如這一路上他們始終追隨在萬劍一身後一樣,眼中只有信任,毫無畏懼。
這目光讓萬劍一心中有異常沉重的感覺,但是當他轉身望向遠處那一座高峰,看著那矗立在晨光里巍峨高聳的魔教聖殿後,他便再一次堅定了自己的心意。他轉頭看著其他四人,道:“冥淵關係重大,若不毀去,後患無窮,日後千百年間,我中土正道天下蒼生必受無盡劫難。當此之時,魔教新敗,元氣大傷,加之為了新教主大位在那魔宮中內訌爭鬥,正是百餘年來最是脆弱之機。我意已決,當趁此良機毀去修羅塔,破此冥淵,諸位師弟可願助我?”
其餘四人對望一眼,田不易方欲開口,卻只見蒼松已然向前踏出一步,昂然道:“萬師兄,你所言極是,邪道妖魔猖狂兇惡,我等替天行道,又何懼兇險!我願隨師兄同去,縱死不悔!”
這最後四個字,他說得當真是擲地有聲,慷慨豪邁,哪怕是平日與他不和的田不易與曾叔常,此刻也是為之側目,面上露出幾分敬佩之色。
有了蒼松帶頭,田不易頓了一下,道:“萬師兄,我也願去。”
蒼松轉頭向田不易看來,田不易目光與他對視一眼,面色坦然。蒼松凝視他片刻,一言不發,只是重重點了點頭。
隨後,曾叔常與商正梁也是出聲答應,至此,四人中並無一人畏縮猶豫。
冷風吹過,萬劍一白衣飄舞,忽地仰天一笑,道:“得有諸位師弟為友,千里同行至此,實乃劍一生平大快!”
說罷,他大步走上山坳,蒼松等人隨即跟上,五個人並肩站在那粗糲荒涼的土地上,眺望那遠處高高在上的魔教聖殿。一高一矮,一多一少,那高峰的陰影仿佛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將這五個人全部吞沒,但是不知為什麼,他們五個人站立在那裡,連目光都灼熱,仿佛這世間再也沒有任何事可以令他們退縮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