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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修曾建議他們留在天宮,他去央祝離仙君派個一官半職下來, 奈何師兄們去意已決,他也沒有旁的話好說,只能答應將師姐照顧看。
身後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回頭見是兄長雲珩, 才鬆了一口氣。
雲珩臉上掛著溫溫的笑容, 見他這般沒有活力,不由得有些擔憂,問道:“怎麼了?回來之後就沒怎麼見你笑過, 還在為太燕的事情難過。”
“事已至此,難過也無用。”雲修苦笑著搖了搖頭,他從前活在天宮裡,在眾人的愛護下長大, 這等生死之事只從書籍上看過,從不曾有這般切身體會的難過。
並行走入華昌宮,雲修才恍然想起了什麼,問道:“兄長今日怎麼回來了?”
“哦,昨日父神遣我去一趟崑崙將瑤夙的事告知兩位上神,我今日正要……”
“那兩位怎麼說?”一道低沉的嗓音傳來,元胥正好從書房走了出來。
兩人一同頓住腳步,恭聲喚了一聲“父神。”
雲珩道:“兒臣根本沒見著兩位神君,雍聖殿殿門緊閉,守門的仙童說兩位神君出門去了,去了哪兒也沒有交代。”
“自己女兒被擄去了妖界,他們還有閒心四處去?”元胥擰起了眉頭,不死心地繼續問道:“他們會不會自行去了妖界?”
“不會。”雲珩搖了搖頭,“童子雖然不知道他們去哪兒了,兒臣卻向多為山神地仙問出了些眉目,兩位神君似乎往冥界去了,已經好幾日了還沒回來。”
“冥界……”元胥低聲重複了一遍。
三萬年前鎮魂翕毀了,扶嬰帝君親自鎮壓冥界惡鬼,至今未回,也不曾聽說兮揚上神造出了個什麼別的東西將她替出來,這會兒去了冥界,不知是否與此事有關。
“他們兩位既然去了冥界,必定是有事的。現下要緊的是瑤夙,她已經被妖界抓去好幾天,妖界卻沒有任何動靜傳來,也不知如何了。本君意欲差你二人往妖界跑一趟,不可張揚,務必將她帶回來!”
“父神!”
雲珩正要回應,被雲修一聲急喊打斷,只得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雲修往後退了幾步,行了個禮,才道:“瑤夙是隱藏了身份進的太燕,妖界遲遲沒有動靜想必是因為還不知道她的身份,此時在仙界也沒有聲張,若我與兄長一起去怕是要引人懷疑。妖界最近越發不安分了,還是讓兄長留下來協助父神,我一人前去目標小一些,妖界有一些將領認得兄長,卻不見得認得我。”
“不行!”
“這太危險了!”
“父神!兄長!瑤夙被魔君矢嶼抓走多少也與我有些干係,我沒保護好她,讓我去也好將功折罪。只是勞煩父神與母妃說說,多多幫我照看一下師姐。”
雲珩還想勸阻,又不知該如何勸阻,有些無措地看向父親。
元胥定定地望著雲修,他眼睛裡的堅定不曾減去半分,如此靜默地對視了片刻,才終於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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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皇陛下對烏蘭妖君寵愛有加一事早已在祀月節當日就傳遍了整個妖界,那些個青面獠牙一臉兇狠相的妖君們傳起八卦來竟絲毫不比仙界慢,瑤夙對此頗有些詫異。
妖界的王宮沒有人界那般森嚴,卻也是不允許她一個女妖君隨便走動的,自打此事傳開之後,王宮就像專門為她開了大門似的,非但王宮內外暢通無阻,那些個妖兵還變著法子逗她開心。
這日,瑤夙心情頗好,沿著彎曲的迴廊一路哼著不知名的小調,一路行到了北胤的寢殿前,見一群人在吵吵嚷嚷,本想過去湊個熱鬧,見一人著紅色裙裝妝容艷麗被攔在外頭,暗道一聲不好,趕緊推開門就要往裡面鑽。
“烏蘭!”那人也看見了她,撥開攔著她的奴僕,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她,幾欲冒出火來。
前幾日祀月節送進王宮的女妖君們妖皇一個都沒有臨幸,也沒有讓誰過來伺候,每日依舊只有“烏蘭妖君”陪在身側,看得這些個女妖君個個恨得牙痒痒,也只有矢嶼魔君的女兒金雅妖君敢氣勢洶洶地闖到這裡來。
瑤夙被她盯得後背發寒,只得把推開了一半的門又拉上,擺出一副溫婉可人的笑臉,轉過身去,喚她一聲,“金雅姐姐。”
金雅妖君冷冷地“哼”了一聲,搖曳著身姿想過來,再次被守衛和婢女們伸手攔住,臉上的神色難看到了極點,氣得連插在腦袋上作飾品的紅羽也跟著顫動起來。
白皙修長的手指指向瑤夙的方向,金雅瞪著眼睛質問守衛道:“憑什麼她可以進去,本君要被攔在外頭?!”
一名守衛道:“陛下口諭:烏蘭妖君可以隨意進出王宮任何宮殿。還請妖君不要讓我們難做。”
“呸!也不知道你這狐狸精使了什麼高明的手段魅惑陛下!”
這一句話是對“烏蘭”說的,瑤夙端著快要笑僵的一張臉,慢吞吞挪了過來,隔著一道人牆,笑道:“金雅姐姐真是會說笑,我哪能是狐狸精呢?不過是個修行低微的狼妖罷了。”
“狼妖?你們狼族倒是了不得,出了你這等會變臉的諂媚女妖精!”
金雅惡狠狠看著她,眼睛忽然變成了紅色,身形一閃便越過了看守的護衛,提著瑤夙的領子將她抵在了殿門前的柱子上,整個腦袋都變成了鳥頭的樣子,對著她張嘴嘶叫了兩聲,才恢復成了那張明艷的人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