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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海莊園
辛余回來時已是夜幕時分,莊園裡一片昏暗,半點燈火也無。
怎麼回事?不是說主上和大哥今天已經回來了嗎?他還以為回來就能看到二人,今晚就能嘗到自家大哥的廚藝了呢!現在家裡這麼空蕩蕩的沒有一絲人氣,難道是他們又出去了?
對著眼前大片的黑暗,辛余奇怪不已,借著手機的微弱光芒一路摸索著進了客廳,正待去摸開關。
“別開燈。”
沙啞的聲音驀地在辛余耳邊響起,迴蕩在空蕩蕩的客廳里分外瘮人。辛余被嚇得嗷嗷叫,正待吵鬧間,被自家哥哥捂住嘴按倒在地板上。
“哥,你幹什麼呢?”被辛靡的小心翼翼給感染,辛余慢慢扒開辛靡緊捂著自己的手,小小聲的出聲詢問自家哥哥。
辛靡卻出乎意料的悶了半晌沒有發聲,在辛余等的幾乎要喪失耐心,正待重新發問的時候,才語音空茫的回答道。
“清夷娘娘出關了。”
“哦,出關了啊...臥槽,哥你說什麼?!”
黑暗中,辛余眼睛瞪得賊大,嗚嗚叫著掰開辛靡重新捂住自己嘴的手,深吸一口氣安靜情緒,強壓下心中的躁動,才又繼續小小聲:“哥你說的是真的啊!”
乍一聽聞這個等待了數千年的好消息,辛餘興奮的簡直要爆炸了,只覺得有滿腔的激動情緒亟待安撫。他拽著辛靡不撒手,欲要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給問出來,來一解自己心中的疑惑。
可自家哥哥卻重新回復到之前一言不發的狀態,鬆開緊捂著他的雙手,放鬆身體肌肉,低下身形,聲音沉悶的躺倒在地,將他的喋喋不休拋至九霄雲外,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
辛余滿腹的話語得不到回應,才察覺自家哥哥好像有點不對勁。
他循著感覺向著自家大哥的方向看去,滿目所及,只有無窮無盡的黑暗,仿佛有無盡的思緒和不能出口的話語,只能在這不被人察覺的黑夜掩映下,才能稍微得到放縱。
在這無邊無際的夜色里,辛余看不到辛靡的絲毫表情動作,只能借著氣機感覺到,他沉重的身軀仿佛失卻全部力氣一般,重重的躺在地上,癱倒一般渾身不著力。
“可是又有什麼變故?”在辛余的認知里,自家哥哥向來沉穩內斂,寡言少語,一向很少有情緒波動,整個人仿佛傀儡人偶一般,只知道一味的盡忠於主上,把完成主上的指令所在當成自己存在的全部意義,完全沒有屬於他自己的喜怒哀樂。
這幾千年的歲月里,他還是頭一次看到自家大哥有反常的舉動,這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是該什麼都不聞不問,陪他一起沉默,亦或是該追問下去,弄明白他的隱秘心事。
二人沉默了半晌,最後還是辛靡先打破平靜:
“那天新聞上的那個洞府,就是清夷娘娘的修煉之地。”
辛余不愧是直腸子,辛靡了解他甚深,一句話就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臥槽!咱們那天猜測是修士的洞府,竟然猜對了!”
“你跟主上是怎麼確定那就是清夷娘娘的洞府的?有幾成把握?可不要弄錯了!”
“咱們找了幾千年都沒找著的洞府,就這樣暴露了?!那你們還等什麼,不趕緊去找人!”
聽著耳邊辛余的喋喋不休,辛靡在黑暗裡無奈的搖頭苦笑,為自家弟弟的粗線條,沒心沒肺,或者說是無憂無慮,沒有煩惱,對於他們這等有著如海一般深沉心事的人來說,是尤為令人羨慕的。
黑夜的遮掩下,辛靡飽含憂慮的眸子望向二樓靜室,乍聞這樣的驚天消息,也不知道此刻主上是什麼樣的心情。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今夜這臨海莊園裡,怕是無人可以安睡了。
暗色籠罩的靜室里,姬昭委身而坐於地,光潔的月華從側面的窗戶傾注於室內,渲染了他的半邊身體。面前的桌案上擺放的是三千年前熊旦獻上的那塊本命玉牌,那塊屬於清夷的本命玉牌。
玉質細白溫潤,在投注室內朦朦朧朧月色照應下,仿佛散發著瑩瑩的光輝。原本分明的稜角早已經在日復一日的溫柔撫摸下變得圓潤,再不復最初的清冷,但是其上刻著的那兩個小字卻是從來都不曾模糊,就像是清夷在他心裡得到模樣一樣,雖然歲月已過千年,確是歷久彌新。
玉白的手指如冷玉一般,在月色下撫過染血的破舊帛衣,以手指描述它的樣子,一分分,一寸寸,連最細微的花紋也不放過,直至將它的樣子刻在心裡,代入清夷在他心裡的模樣。
最後姬昭自那個破舊的荷包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根頭髮。長長的墨色髮絲安靜的棲息在姬昭掌中,在玉白手掌的映襯下,那根髮絲顯得尤為黑亮。
被拋至半空時,那根頭髮猛然之間光華大作,劃破滿室黑暗,而後凝聚成一個人身。在姬昭直愣愣的注視下,一個身披銀輝的清夷便出現在他的面前,照亮了這間靜室,也照亮了姬昭的眼眸。
痴痴盯著容色嫣然的清夷許久,姬昭都捨不得移開雙眼。及至他按捺不住內心的渴望伸手去碰觸她輕柔的笑靨,光華流轉間,那道光影才又一瞬間重又變回那根頭髮,於半空中搖搖曳曳許久之後,被他重新納於掌中。
緊緊握住掌中的那根頭髮,姬昭眼中神色大定,心中已然做了某些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