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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視甚高,從未被如此冷待,卻在心上人這裡碰了壁的九鳳眼中含淚,被辛余擠眉弄眼的嘲弄後深覺難堪,再也無顏在這裡待下去,掩面便奔了出去。
趕走了九鳳,子昭心中的怒火也沒有消散的跡象,只想把清夷從丹水底下給揪出來,好好盤問一番。看看她究竟是如何看待自己的,自己在她心裡究竟是個什麼分量。還是,一切都只是他自作多情!
驀地,子昭又想起與清夷的初次相見。初次相見的時候,他不知清夷身份為何,擔心橫生事端,是以隱瞞了自己與九鳳的恩怨,誤導她以為自己是九鳳的朋友,而後便受到清夷格外友善熱心的招待,二人也因此而結緣。
若是...若是這一切的一切,包括清夷對自己的青眼,都只是基於自己是九鳳好朋友的身份上,那麼...清夷現在的反應也就不奇怪了!
因為是九鳳的“好朋友”,所以能得到清夷的另眼相待,得到她的額外顧惜,昨日自己的身份被拆穿,清夷知道了自己不僅不是九鳳的朋友,甚至,兩人之間還有著些仇怨,所以才能放下的格外乾脆?
所以,他這是...得到這一切是因為九鳳,失去這一切也是因為九鳳?
想到此處,子昭心慌不已,再也坐不住了,那個沒良心的女人,說丟下他就丟下他,她若當真將自己扔下不聞不問,自己可沒法子沉下丹江水去找她。她若自此再不出現,那他這一生恐怕都再見不到她。
仙凡之別,猶如天塹。
子昭越想心中越焦躁,一刻也坐不住。當下回到臥室,自枕下取出珍藏的玉笛,早膳還未來得及用,便趕去瞭望江亭。
第9章 折騰
時隔數日,望江亭的玉笛聲再次于丹水畔響起,笛聲清脆,婉轉低回,對應著遠處的湖光山色,原本靜止的美景剎那間動了起來。山愈巍峨樹愈青翠,湖愈碧波魚兒愈活潑,這一方小世界仿佛在這一刻迸發出蓬勃的生命力,好似被仙人以仙法啟迪了心智,不再是毫無生氣的死物一般,而是應這氣運而生,化而為靈。
辛靡辛余俱都震懾於這般天地造化,身心受到洗滌,肉身除去,浮華不在,只余本心,隨著這浩渺的笛聲,於廣闊的天地間徘徊低回,來去隨意。
仙人法器之威在這一刻喚醒了天地萬物,眾生靈齊聚首,望而朝拜。而引發這一切的凡人,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無知無覺。
持續吹奏了一會,笛音忽變,不負之前潑墨山河、瀟灑恣意,變得幽怨哀婉,致人心鬱郁。
遠處的青山好似披了層薄紗,一眼望去渺渺茫茫,好像上古流傳的化外仙山一般杳無蹤跡。近處碧水水霧蒙蒙,再難窺探其間奧秘。水裡游魚也沒了玩樂的興致,憂憂鬱郁的沉於水底,尋一處安穩之地靜靜的棲息著,以待來日風波起。
辛氏兄弟二人亦受笛音影響頗深,胸口堵著一團鬱氣,怎麼都發泄不出來,被硬生生侵蝕的胸口悶痛,隨著笛音愈發哀婉漸漸深入,侵入心脈,自攪得心底酸痛,辛靡直皺眉頭的功夫,辛余欲落淚。
無意中吹出致郁之音的子昭,此刻心中想的卻是與清夷初次見面的情景。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說的大抵就是他了。
當日被九鳳突然送至此處,子昭便知他的屬下怕是已經找到了自己的下落,所以九鳳才會著急將自己轉移至此。不過他早已在神女宮中留下了線索,以辛氏兄弟二人的聰明才智,應該很快就會抓到九鳳的把柄,找到這裡來。所以子昭一點都不著急,反倒還有興致在此間賞景遊玩。既來之,便安之。
小小的望江亭建造的很是精緻。占地只有方寸大小,六角屋檐翹起,勾得人心裡痒痒的。廳內陳設卻甚是簡樸,只有一方石桌並幾個矮凳,除卻放於石桌之上的那一管玉笛。
子昭好奇走近,只見那管玉笛亦是很精緻,小小的只有巴掌大,玉質頗為名貴,冰清玉潔,可堪與鎬京王宮中的極品玉器相媲美。
如此價值的寶物就這樣隨意放在此處,不怕被人順走嗎?
或許,此地應是有主的。子昭高高的挑眉,饒有興致。
觀這一亭一笛,雖不似凡物,卻是簡約大氣的風韻,與九鳳奢華鋪張的喜好大相逕庭。那麼,此地主人定非九鳳。
可照九鳳這般遇到緊急狀況,就將他送來此處的舉動來看,她與此地主人應是相交匪淺。也不知她是敵是友,可好應對?
身居上位久了,心思也習慣性的百轉千回,子昭邊思量著,邊將玉笛送至嘴邊,如此山景水色,合該吹奏一曲《覆水》,聊以自娛。
吹笛人心不在焉,曲子亦七零八落,短短的一截小調還未吹完,忽見水面生變。層層波紋自江心慢慢向外逸散,先慢後快,最後整個水面都在震盪,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從水底下向上浮出。
子昭心中警惕,死盯著江心驟變發起之處,飛速思考:傳說百多年前,神仙鬼怪十分活躍。然而自百年前姬氏王朝建國後,世人都道是天命所歸,於是仙人俱都隱匿,各類精怪亦不約而同的失去蹤跡,偶爾在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才會有一兩例神鬼怪談流傳出來。
然而他這次楚國之行尤為詭異:先被九頭怪鳥所擄,現下又有不知什麼樣的水中精怪現世。短短几日內,竟是遇到兩個精怪,莫非是上天示警,楚地有大變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