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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青華大帝打斷了,“大禁,仗義執言才是忠臣。若陛下做了錯事,你只知一味袒護,那便是置陛下於萬劫不復,是三途六道人人得而誅之的奸臣。”
這高度上升的,成功嚇得大禁不敢再插話了。
天帝面上依舊波瀾不驚,坐在案後,垂眼道:“自九黎出北海起,發生了那麼多的事,上古三族欲捲土重來,神霄天出兵數次,四御應該都知道。本君權衡三界,統領十方內外,為了穩固天道,可以不惜一切代價。此次下界,雖然以身赴險,但本君是斗樞天宮出身,並不在乎這點小小波折。如今三大盤古種中,元鳳與始麒麟皆已伏誅,祖龍囚禁崑崙山下不得超生。庚辰反後,四海也收入天界囊中,三族之亂自今日起就算真正平息了,四御難道不歡喜麼?”
於大方向上來說,天帝陛下的功績當真很大,白帝時期留下的隱患終於全都消除了,就是報到天外天去,也是件振奮人心的好消息。但功過不能隨意相抵,始麒麟和元鳳雖然被滅,更大的問題還存在,大到等同於把兇器直接抵在了腦門子上。天帝陛下治理乾坤時手段雷厲風行,怎麼換到女人身上,就弄得黏黏糊糊,全沒了個主宰的樣子!
太極大帝摸了摸鬍子,“陛下只要回答臣等一句,打算如何處置麒麟玄師。”
天帝臉上露出玄異的神情,“本君從未想過處置她,硬要說如何處置……大約就是娶她吧。”
這下驚得四御目瞪口呆了,紛紛拱手,請他三思。
天帝從案後走了出來,負手長嘆道:“自師尊傳位起,整整一萬一千年了,本君深知自己肩上重責,時刻謹記師尊教誨,從不敢有一日懈怠。天道麼,本就應當無情,本君是天,不該糾纏於小情小愛,本君明白。可萬年如一日,獨自立在荒無人煙的曠野上,這種孤寂,又有幾人能懂?爾等……”他逐一看過去,“有神祿,修功德,本君圖什麼?本君不過想要個合心意的人,陪我走完這漫漫生途,這點要求過分麼?”
是啊,天帝沒人給發俸祿,細想想真的從頭至尾都在付出,對於他這種不愛以權謀私的人來說,虧到沒話說。現在人家就想要個女人,又怎麼了?四御交換了下眼色,無論從人性還是道德層面,都無可指摘,天帝陛下要得對,畢竟早就過了婚嫁的年紀了。可是又有說不通的地方,紫微大帝眨著眼睛道:“陛下要選天后,任何身家清白的仙子神女都可以,何必非得是玄師呢。”
天帝的笑,有毛骨悚然的味道,“若是誰都能將就,也不會孤身一人到今日。師尊在時,曾同本君說了很多當天帝的好處,可惜本君在這寶座上坐了萬年,連半點都沒有體會到,看來是被師尊騙了。這些年來,本君火里淬過,水裡浸過,大事小情可以精密計算,但本君不是聖人,本君也有血有肉。玄師身上的截珠,本君會想辦法取出來,若天界不能容她棲身,本君可以帶她另尋地方安置。至於天后之位,她一日不復原,便懸空一日,一生不復原,本君在位期間便索性不設。當然,若四御及天外天隱退的眾帝,覺得本君難堪大任,另尋天選之人也可以,本君絕無二話。”說罷向外一比手,“四位大帝請回吧,待商量出了結果,再來知會本君。”
他這種極端的態度,實在惹得四御很是不快。太極大帝道:“陛下何必說氣話,天帝之位不是誰想坐就能坐的,陛下重責在身,千萬別為了一個女人,鬧得天道動盪。”
反正現在他是什麼話都聽不進去了,冷聲道:“為女人神魂顛倒,本君也不是第一人。今日諸位義正詞嚴,當日怎麼沒見一人站出來說句公道話?看來天界與人界一樣,也愛挑軟柿子捏。本君素來好說話,所以四御不怕得罪本君,是看準了本君無人可訴吧?”
這麼一說,順利堵住了四御的嘴。誰敢拿捏天帝,誰又敢欺他沒有靠山?一通自怨自艾的顛倒黑白,果然叫人再也沒膽子妄議他的私生活,四御沒有辦法,只得拱手行禮,退出了玉衡殿。
大禁憋著一口氣,到這時才痛快地呼出來,說好險,“四御施壓,臣本以為……”
天帝看了他一眼,“以為本君會招架不住?四御的職責是輔佐本君,誰給了他們權力來監督壓制本君?本君說了,他們若有這本事,另找天選之人來替代本君,本君即刻便將彌羅宮讓出來。可惜……”他哼笑一聲,“本君不死,這世上就不會有第二個天選之人,他們一輩子都得聽本君號令,看本君胡作非為。”
唉唉唉,大禁苦了一張臉,“君上別這麼說自己,您一言一行都合乎您的身份,連創世真宰都說您是最佳的天帝人選。臣是覺得,一個人活著,總會遇見另一個讓你不知所措的人。遇見了不是罪過,成全自己也不是罪過……”說著頓下來,歪著腦袋品咂了下,忽然倍顯驚惶,“君上,臣這幾句話,聽上去真的很像溜須拍馬的奸臣!”
天帝不以為意,“你一直是這樣,今日才知道?”
大禁捂住了嘴,“臣……並沒有此心啊。”想了想又自我安慰,“臣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君上太過英明神武了,根本沒有臣冒死諫言的機會。臣相信陛下能化解一切危機,就算再大的難題放在您面前,您也可以逢凶化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