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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情在他手上握了下,“自今日起,你不再孤身一人了。”

    就是那個語調,同萬年前的玄師如出一轍。伏城沒有轉頭,他輕頷首,頸間滑動的喉結,看得出他在怎樣勉力控制自己的感情。

    氣氛太嚴肅了,長情故作輕鬆地揶揄:“你騙我去北海瀛洲時,可完全不是現在這樣。那時趁著本座沒有覺醒,你沒少欺負本座。”

    他神色一凜,依舊說不敢,“弟子那時若是向座上和盤托出,座上可會以為我是個騙子?況且……我並不敢確定,龍源上神就是座上轉世……”

    這也算極盡委婉,其實他是想說,龍源上神看上去傻乎乎的,無法和萬年前執掌大地的人聯繫起來。

    長情也不生氣,背著手邊走邊嘆:“是啊,連姓名都不同了,難怪你不敢相認。其實你不知道,在登上玄師之位前,本座的性情和長情是一樣的。只是身在高位,不得不掩藏,做個供人瞻仰的神罷了。本座那時候叫什麼來著?好像是叫蘭因……”說罷復一笑,“一直聽你們叫我玄師,叫我座上,那個名字我是真的快要忘記了。”  

    伏城道是:“那麼座上還記不記得,究竟是誰為您取了現在的名字?”

    她仰起頭,望向東方的晨曦,面頰因玄色的映襯,白得如同春雪一般,“殘念漂泊無依時,我是沒有靈識的。後來有人將我安放在龍首原,以龍脈的精醇之氣溫養,百餘年後才逐漸形成本我。那個人……我沒有見過,只記得他的聲音,聲線很清冽,應當是位年輕的神吧。現在想來他是知道我來歷的,取這個名字,也許是想讓我放棄仇恨,過溫軟平靜的日子。”

    “可惜要有所辜負了。”伏城道,“座上肩負著重振麒麟族的重任,不管是族人還是城主,都在盼著您回歸。”

    她點頭,又瞥了他一眼,“司中,你光著膀子一本正經的樣子,很顛覆本座對你的印象。”

    這下伏城紅了臉,那雙手簡直不知該往哪裡放,結結巴巴說:“座上,弟子……弟子是……”

    “是沒有辦法,被我搶了衣裳。”她笑道,“還未回到月火城,司中不必如臨大敵。我記得在神殿之中時,大家相處還算隨意,說話也沒有那麼多的規矩,開開玩笑本就無傷大雅。”  

    她負著手,說得一派和風細雨。當然了,無衣可穿的人不是她,幾日前螣蛇上神還對她沒上沒下,現在這樣倒報了一箭之仇,讓她渾身都充滿了愜意。

    她高興起來,隨口哼哼小調,不時瞥一瞥他,“司中萬年來從未鬆懈吧,這身形,練得很是養眼啊。”

    伏城絕對是個正經人,面對上司的調侃,也會出現窘迫的瞬間。果然衣裳不單是衣裳,更是人的甲冑,被扒光了,心理會變得格外脆弱。想像一下冠服端嚴的螣蛇大神,還會不會理睬她若有似無的夾槍帶棒?大概會丟給她一個“你是白痴”的眼神,管她是不是他的頂頭上司。

    長情唇邊帶著笑,端端地龍行虎步,緞面如水波輕漾,在她身上曼妙起伏。伏城惶然調開了視線,“座上,找個地方置辦一身行頭吧。”

    可這荒山野嶺,想找個城鎮都很難。

    放眼四顧,忽然發現前面山坳里似乎有人家。坡地上的兩樹之間繫著晾衣的繩,繩上架起一套月白的衣裙,隨著晨風,正獵獵招展。

    長情和伏城交換了下眼色,缺什麼便來什麼,世上哪裡來這樣好事?走近看看這衣裙,做工很一般,倒也符合山野間的穿著。  

    伏城是比較謹慎的,不贊同她動這衣裳,“恐怕其中有詐,座上還是小心為上。”

    長情說簡單,一掌擊地,腳下便大大震顫起來。三丈開外有人被震了出來,形容狼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是誰擾人清夢?”精瘦的人怒不可遏,扯著嗓子大喊大叫了一番。暈頭轉向之餘終於看見他們,起先還愣了一下,“剛才的地動,是你們所為?”

    伏城沒有興致同他兜圈子,直截了當問他:“你是這裡的山君?”

    瘦子說是,上下打量他們,一個光著膀子,一個衣不對人,便抱著胸道:“你們又是何人?敢情是私奔到此的,弄得衣裳都被扒光了。”

    這山君說話很不中聽,依著伏城的暴脾氣,掄起拳頭就要揍他。長情忙攔住了,轉頭道:“我是龍源上神,路過貴寶地時遇到點麻煩,請山君出來問句話。”

    所謂的山君,其實就是山野里略有點道行的地仙。地仙與上神不同,差了好幾個級別,因此他看見自稱神的,滿眼都閃著崇拜的金芒。

    

    “啊,是上神?乖乖,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樣的大人物呢。”山君點頭哈腰,笑得獻媚,“請問上神,傳喚小仙有何吩咐?”

    好在還能借著這個名頭招搖撞騙,前行的路上多少能得些便利。她指了指山坳里的房子,“這是誰的居所?”

    山君想了想道:“應當是鸝鳥的吧!她白天總不在家,上隔壁山頭聽天罡老祖布道去了,上神找這小小雀妖,可是有什麼事麼?”

    長情說:“事倒是沒有,不過要徵用這套衣裳罷了。既然人不在,那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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