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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笑吟吟的,卻沒有應他。收回手跳下床,站在地心伸了個懶腰,問何時出發,“走前容我回一趟龍首原吧,那裡有我的朋友,這一別恐怕不能再見了,我得回去同她告個別。”

    雲月有些遲疑,“這位朋友是男還是女?”

    這小心眼子,虧得沒有定親,否則恐怕有男人的地方就不准她喘氣了吧!

    長情覺得好笑,做戲做得入木三分,難怪人家能當天帝。她很好奇,是不是每一代天帝都有極佳的表演天賦?白帝當初信誓旦旦悲天憫人,結果轉身便揮師月火城,毀了麒麟族半壁江山。這位呢,似乎擅長談情,那麼曾經不遺餘力棒打鴛鴦,究竟又是什麼緣故?

    既然人家愛演,她當然要配合,“我若說是個男的,你便不准我去麼?咱們還沒立下婚約呢,你這小魚也太霸道了。”

    她說完便仔細留意他的神色,他臉上倒是淡淡的,但誰也不知平靜的面具之後是怎樣的狂瀾滔天。

    長情忙訕笑,“算了,不逗你了,我這朋友是李唐的長公主,幼年喪母,中年喪偶,膝下無子,別人和她走得近些,都怕被她剋死,所以她只有我一個朋友。如今我要出遠門了,無論如何要給她個交代,順便告訴她一聲,她家龍脈往後無人看守了,請他們自求多福吧。”  

    她這麼說,無非是想看看天帝陛下的反應,在他治下的某個王朝如果面臨覆滅,他會給出怎樣的對策。可惜這件事對他毫無觸動,或許是因為九州之上帝國眾多,他似乎並不認為區區生州的一道龍脈有多重要。只要能讓他達成目的,這種代價根本不值一提。

    他道好,“既然你想辭行,那就去吧,只是不宜久留,略作停頓必須隨我離開。”

    長情很高興的樣子,親親熱熱抱了一下他的胳膊,“雲月真是個好人。”

    腳底抹油不必耗時太久,有那一時半刻就足夠了。昭質和她心意相通,只要一個眼神,就知道該使什麼壞。作為天帝,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世道大亂,所以龍脈安定還是會繼續維持的。而她,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要去陰墟救出伏城,然後找到月火城舊址安葬自己,迎接始麒麟回歸。

    女孩子的俏皮溫存,對於男人來說是一劑麻沸散。她願意和他親近,天帝那顆冰封萬年的心,便有春暖花開的跡象。不管她是出於真心,還是在敷衍,他對這種細微處的托賴有洞察微毫的能力。即便只是遊絲一縷,也可品出由衷的快樂。

    他將手覆在她手背上,笑容里有辭章的況味,“長情歡喜便好。”  

    從塵世重返天庭,沒有任何行李需要準備。淵潭少了一位水君,自有新人接替,也不必向任何人辭行。兩人從殿內出來時,引商已經在門外等候,見了雲月拱手長揖,“君上歸位的消息碧雲仙宮已悉知,天門外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只等君上迴鑾。”

    雲月未應,只是低頭向長情一笑,“早點回去,還能趕上晚膳。天庭的膳食比淵潭的好萬倍,到時候我命人變著花樣做給你嘗。”

    要是換作平時,說起好吃的長情可以連命都不要,但今非昔比,那些東西再也打動不了她了。她只是裝傻,仰頭笑道:“一條觀賞魚回天池,也弄得這麼大的陣仗,可見你很受寵,是天帝的心頭肉吧?”

    他眼中微茫一閃,沒有正面回答她,不過寥寥笑了笑。

    水底與陸上,僅僅是一轉身的距離。當雙腳踏上堤岸,才驚覺枝頭開始抽芽,新發的嫩草已能拱著裙裾。天樞的傾斜並未影響到這裡,長安的春,還是來得輕快從容。唯一不足的,大概是九州共有的這片天,忽然失去了往日的藍,逐漸變得有些渾濁了。

    長情深吸了口氣,“短短几日而已,不知怎麼恍如隔世……”  

    轉頭看他,才發現少年的樣貌,在踏出水澤的那一瞬發生了蛻變。其實五官並沒有大變化,就是那分氣韻,愈發的淵默深穩,透出金石般厚重和冷峻的質感來。少年和青年的轉換隻在須臾,所以這才是真正的天帝,那種超然的底色與不朽的尊貴令日月失輝,眾神之主,果然不是凡品。

    長情暘眼微笑,抬起手比劃了下,“雲月,你見風就長啊。”

    他看她的眼神倒是依然如故,溫情的,帶著溺愛的味道,“在水下悶了那麼久,今日終於再世為人了。”說罷轉頭望向天際,這浩浩長空失去了清華之氣,狂風肆虐才會出現的日暈,烏沉沉將太陽包圍住,巨大的變革就要來了。

    這樣的天象預示著什麼,他不會不知道。既然眼裡不見憂思,想必天帝陛下勝券在握吧!

    曾遇人間琢玉郎,奈何不是點酥娘……

    長情牽唇一哂,微微乜起眼望向遠方,“走吧,待我和長安城做個了斷,就隨你上九重天。”

    第25章

    四相琴的橫空出世確實有礙於天道,最直接的影響就是在天氣上。前一刻尚有日頭朗朗,後一刻便天濁地也濁起來。從晴到雨不過眨眼之間,還未抵達龍首原,便有潑天豪雨傾瀉而下。

    承香殿裡的昭質長公主站在門前長吁短嘆:“又下雨了,老天可是病了麼,一日之間反覆幾趟,弄得出行如此不便。”

    她所謂的出行自然不是指自己,自從駙馬亡故,她就遷回了自小居住的寢宮,除了踏青遊玩,幾乎足不出戶。她不走動,外面的人還是可以進來的,長公主嘉賓甚多,今日有使節,明日有名伶,後日還有探花郎。所以她的香閨從來不缺高尚的詩書,和旖旎的酬唱。但若天氣不好,銀台門上除了金吾衛,又添緹騎。那些禁衛往來巡視,特別愛管閒事,有時興致一來,連恭桶都要揭開看看。這就勢必給漏夜入禁中的郎君們增添了麻煩,也使得長公主殿下格外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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