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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不會,“我不用做飯,所以你也不用剝蒜。”
長情很無奈,“我只是打個比方,意思就是我這樣的人無趣到極點,時候久了你會厭煩的。不如咱們就此別過好嗎,你看你翩翩少年,學富五車,將來不愁沒有如花美眷。我回到我該待的地方,繼續我的修行,心情舒暢之餘還會日夜為你祝禱,如此這般兩全其美,難道不好嗎?”
他被她的長篇大論堵得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終於開腔了,只有短短兩個字,“不好”。費盡口舌全是無用功,讓長情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敗。
她托腮嘆氣:“你打算強搶民女嗎?要學人間帝王,老子天下第一?”
他想了想,“只要兩情相悅,便不算強搶民女。”
“你也知道要兩情相悅?”她怪叫,“那好歹問問我的意思啊!你讀了那麼多書,應該聽說過凡事稍留欠缺,才能持恆的道理。不管你是什麼來歷,我不喜歡你,你不能強迫我。”
這話可能刺傷了他,他眼中忽地冷厲,站起身道:“你的話究竟有幾分真?昨夜還一口一個喜歡我。”
長情紅了臉,“說喜歡你是為了讓你利索地報恩啊……”現在回頭想想,所幸沒成,要不然把天帝給睡了,那事情就真的大了。
他垂著兩袖,神情冷漠而絕望。果然真話很不中聽,其實她的心思他知道,只不過不願相信,以為她多少能感知他的好,結果竟是全然沒有。
傷了天帝的心,膽兒也算很肥了。長情咽了口唾沫,真擔心他會一掌劈來,把她打個魂飛魄散,畢竟大人物想殺人,世上沒誰能管得了。察言觀色半晌,好像不會有生命危險,於是她又振作起來,眼巴巴問他:“那個……我還有機會回到龍首原嗎?”
曾經的避難已經悄無聲息地變成了禁錮,如果對方還是雲月,她會想不明白為什麼離開非要經過他的同意;但現在雲月變成了天帝,那還有什麼可不服的,人家來頭大,人家說了算。
可能她的固執當真引得他不快了,他面沉似水,“本君說了,不要再動回到龍首原的念頭。如果你一意孤行,毀了那座城池那個國家,也在本君一念之間。”
天帝有絕對的權威,處置一切想處置的人和事。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冷靜殘酷到一定程度,玉碎瓦全也沒有什麼了不得。
長情卻被他的專制驚呆了,彈指之間兩副面孔,昨晚面對貞煌大帝的步步為營,果然不是假的。
他大約也察覺到了不妥,唇角重又勾起了溫柔的弧度,和聲道:“我只是不欲你涉險,沒有遇見我前,人世間淒風苦雨無人為你遮擋,有了我,再讓你直面風霜就是我的不是。”
話說得圓融,但那份霸道也呼之欲出。他要對你好,你不能拒絕,必須感恩戴德地接受。這真的是喜歡,而不是藉機報復嗎?
長情知道這回要不妙,還是得先找個地方躲一躲。他在淵底無事可做就想談情說愛,等返回了天界要務纏身,就再也想不起消遣她了。
她有緩兵之計,在他的注視下怔怔點頭,“我是著急想脫罪……”
“你與我在一起,便什麼罪過都不會有。”他笑了笑,復在床沿上坐下。見她眼神似乎帶著驚恐,遂換了姿態,俯下身用可憐巴巴的語調問她,“長情,難道你怕我麼?”
長情捏著心咧出個大大的笑,“怎麼可能呢,你對我好,我心裡都知道。”
他滿意了,眉宇間的憂懼也隨之消散。少年天真的笑臉美好一如往昔,珍而重之把她的手合進掌心裡,喃喃說:“我一直走在兩邊都是懸崖的小路上,這世上沒有人真正懂我。我原以為自己不會動情,但是你出現了,我想我也許還有救。既然來了,就不能中途退場,長情可能答應我?”
答應個鬼啊,她可算知道為什麼天帝口碑不佳了。作為領導者,他無可挑剔,但他的性格有缺陷,愛恨都可以輕易到達極致,天底下能承受得住的人恐怕還沒生出來吧!
長情乾笑,“你真是我見過的最怪的人。”
他倒也不生氣,“如果不看重,就不會害怕失去。我對你沒有惡意,無論到了何時何地,你都要記住這點。”
因為感情很稀缺,每用出去一分都耗盡他的力氣,越是如此,就越患得患失。長久以來身居高位,早讓他忘了不遂心愿是什麼感覺。如常勝的人害怕迎接失敗,他必須讓一切在他的控制範圍內。
長情無話可說,憋了半天還是點頭,“我相信你。”
他笑靨加深,神情里有饜足的味道。短暫的爭執過去了,接下來的相處應當還原到輕鬆愉悅的狀態。他對喜歡的人還是很體貼的,仿佛剛發現她坐起來了似的,忙拽過錦被道:“你不是說不舒服麼,快躺下吧。”長情順從地仰回枕上,他細心為她掖好被角,輕聲問她想吃些什麼,“我命人去準備。”
哪還吃得下呢,長情沒好說,嚇都嚇飽了。剛才他寒著臉一口一個本君的樣子,無一處不讓她感受到生命的重壓。原來不管是愛還是恨,被首神惦記上都是滅頂的災難。她蜷起身子說頭暈,“我什麼都不想吃,想再睡一會兒。你要是有事就忙去吧,反正外面有人守著,我有需要可以同她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