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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出手,抱住他,“這個軀殼裡沒有別人入侵,從來只有我一個。天帝陛下只喜歡身正心正的長情,一旦我野心勃勃,威脅到你,你就開始逃避現實,一邊說愛我,一邊步步為營算計我。”
他不說話了,眼神複雜地望著她。她忽而一笑,灼熱的氣息拂在他耳廓,輕聲說:“陛下有很多時間去考慮這個問題,何必糾結於當下?夜太長了,找點事情做吧。雖說我對神族沒什麼好感,但天帝陛下不同,常叫我愛恨兩難。”
她喁喁細語,攀山越嶺的指腹,在那片仙氣縱橫的大地上丈量。天帝緊張時,總帶著莫名委屈的表情,看上去像只受驚的鹿。換做以前的長情,可能不忍心伸出魔爪,現在不一樣,她就愛欺凌弱小,他越柔弱,越能催發她的破壞欲。
她捏住他的下巴,“你我沒有成親,但成親後才能做的事也嘗試了不少,裝什麼裝!就算以後戰場上定生死,背後有過這一段,別人議論起來也更精彩。”語畢伸出舌尖,在他唇峰上舔了一下。
果然天帝陛下食髓知味,追了過來。不得不承認,男人的力氣確實大,她靈力被困後成了普通人,他稍稍發力便反客為主了。
他凌駕於她之上,“聽說這種事不太舒服,玄師當真打算嘗試?”
她問:“是你不舒服,還是我不舒服?”
天帝也似懂非懂,“應該是你。”
“憑什麼又是我?”她不悅道,“你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難道你試過?”
天帝說不是,“本君和你打個比方,就像掏耳朵,你拿手指去掏,捅得太深了,是不是耳朵比手痛?”
她不信邪,“一派胡言,要是這麼比方,本座也可以反駁。譬如你拿手指頭去搗蒜,你說是手指頭比較痛,還是石臼比較痛?”
這回天帝相信了,混沌珠確實會影響宿主的智力。他點著頭道:“肯定是手指頭比較痛,但問題在於,你是石臼嗎?石臼是石頭做的,你是血肉之軀,兩者如何相提並論?”
啊,好像是這個理兒。長情歪著頭想了想,“你是不是為了嚇退我,故意這麼說的?”
天帝的笑容很坦誠,“本君沒有必要嚇唬你,玄師藝高人膽大,就是嚇唬你,你也未必會怕。本君只是如實相告,免得你中途反悔,到時候本君騎虎難下,場面會變得很尷尬。”
她滿臉猜忌,“是我尷尬,還是你尷尬?”
“兩個人都會很尷尬。”
這麼說來就沒必要了,又痛又尷尬的事,為什麼還要去做?
她把他掀開,正色道:“好好說話,別趴在我身上。”
這種翻臉不認人的性格,倒和之前的長情很像。天帝被掀翻在一旁,只好仰天苦笑。其實這種事,男人比女人更喜歡。如果他使點壞,也許早就嘗到傳說中玄妙異常的滋味了。
他感慨之際,她仍舊百思不得其解,“既然不痛快,為什麼要成親?”
他閉上眼喃喃:“為了傳宗接代吧,幹這種事能生孩子。但於我來說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只有娶了你,這個願望才能實現。”
她嘁了聲,絲毫不為所動,“難道不是因為萬年前的詛咒生效了,你想抓我來破咒?”
平心而論,這種心思剛開始不能說沒有,但後來就徹底摒棄了。愛一個人,若是出於某種目的,絕對不能長久。現在他只知自己的愛情是純粹的,不含任何雜質。萬年前的詛咒演變到今日,更像一個預言,一段祝詞,他心懷感激,謝不了老天,可以謝謝命運的恩賜。
轉頭看她,她就在身旁,又濃烈又扎人,但他覺得順眼,撲過去抱住了她。她掙扎不休,他說別動,“讓我抱抱你。喜歡到一定程度,喜歡就會變成依賴——長情,本君很依賴你。”
她不明白他哪根筋搭錯了,“本座又不是你娘,你依賴本座幹什麼!”如此不解風情,把天帝回得啞口無言。
天帝想算了,畢竟她現在腦子不太正常,不能和她計較太多。她不滿於他抱著她,他知道,但反感的事做多了,慢慢也就習慣了。
事實證明確實是這樣,起先她還對他連踢帶踹,後來慢慢安靜下來,仔細一聽,氣息勻停,原來睡著了。
咻咻鼻息,是最好的催眠工具,他迷迷糊糊沉入夢境,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被一陣痛苦的呻吟驚醒。他猛地撐起身,看她跌倒在地心,渾身充斥著烈焰。因為溫度太高,熱浪灼燒空氣,殿裡的一切都扭曲起來,像南贍部洲的八熱地獄。
第71章
這種可怕的經歷不久前才體會過,短短几日而已,再次捲土重來。那一瞬心被活生生撕扯,撕成模糊的一灘爛肉,他從床上下來,落地的剎那幾乎跪倒。蹣跚著想去扶她,可她體熱驚人,他根本無法靠近她。
“長情!”他驚叫,“你怎麼了!”
她的身子像某種蠕蟲,因為痛苦摺疊成奇怪的姿勢,俯仰間有無數熾漿火雹濺落。他看見她的臉,她的眉眼仿佛被火穿透,皮膚下涌動著滾滾灼浪。他驚駭萬狀,想去救她,可是該如何救,他不知道。浩蕩的神力沒入她身體,他竭盡了全力,卻未起到半點緩解的作用。
怎麼辦,他幾乎要瘋了。倉惶之下震開殿宇的門窗,轟然一聲巨響,引發熱流和寒流的激烈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