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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中定魂針暴漲,他將五支神針拋起,醞足力,一掌拍向針尾。銀針疾射而出時,帶起漫天飛雪,如游龍般狂卷著向天帝襲去。世間萬物他為主宰,風雪雷電接近他時固然消弭於無形,但他自願隱藏了護體靈氣,那五支定魂針便可所向披靡。
銀光迸散沒入天帝的身體,他狠狠震動了下,踉蹌幾步,卻並未倒地。定魂針的使用有一定章程,五支分作五路,一支穿透印堂,剩下的釘住四肢,如此就萬無一失了。天帝眉心沁出血珠,如淨瓶濺上一點硃砂,有種詭異冶艷的況味。圍繞他的那層隱約的流光不見了,雪也膽敢落在他肩頭。那位不可一世的首神終於走下了神壇,而且很不幸地,也許再也回不去了。
目睹經過的眾人都有些回不過神來,不敢相信天帝居然真的束手就擒。伏城轉頭望向高懸於桅木的長情,她臉上冷淡得很,微乜的眼波,像浮漚上最後一道幽光,單寒得稍縱即散。
他們現在沒有時間處置她,先要解決的當然是天帝。寒離的主張是殺,“趁他還沒緩過來,殺了一了百了。主上,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您不是要為死去的族人報仇麼,一刀下去便血債血償了,您還在猶豫什麼?”
然後呢?殺了天帝,神霄府數不盡的天兵天將會像潮水般湧來,瞬間吞噬麒麟族。看來緊要關頭還是得自己做主,不能完全聽那隻貓頭鷹的。
麒皇命人將天帝綁了起來,帶回新城去。寒離一疊聲質問,咄咄逼人的語氣令他很生氣,“梟使,你是在逼本座懷疑你投誠的目的嗎?殺了少蒼很容易,但接下來怎麼辦?以你鳥族的實力,敢不敢迎戰十萬天兵?本座若是聽你慫恿,很快麒麟族便會步龍族後塵。你的目的也在於此吧,令神族滅了麒麟族,屆時你鳥族一支獨大,即便不能一統六道,世上也沒有其他上古族群好與你抗衡,本座猜得可對啊?”
寒離被戳穿了伎倆,面上自然很不好看,唯一的退路就是極力否認。
“主上實在是誤會屬下了,屬下一片赤誠,絕不敢有半點異心。催促主上殺了他,也是怕夜長夢多……不過屬下確實欠考慮了,竟沒想好如何善後。”他望了眼天帝的背影,轉而問麒皇,“活著的天帝是燙手的山芋,不知主上打算怎麼處置?”
麒皇道:“暫且留著,只要他在本座手上,天界那幫昏神就得聽本座號令。”
詳細的操作手法,大概就如控制元鳳,掌握鳳族是一樣的。不過寒離有更好的建議:“九黎有種換魂的巫術,不知主上聽說過沒有?如果能將主上魂魄安置進天帝的身體裡,那還要奪什麼混沌珠,主上可直接入主凌霄寶殿,然後將天界那幫善戰的上神一個個剷除,天下便盡在主上之手了。”
麒皇聽後不過一笑,寒離藏奸取巧,但腦子確實好用。有些事不必說出口,只要給點暗示,他立刻就明白了。
天帝現在等同廢人,已經不足為懼,那麼接下來是不是該輪到玄師了?寒離把視線調轉到懸於半空的人身上,復又徵詢式地看向麒皇。麒皇臉上的笑意逐漸斂盡,並未說什麼,轉身瞥了伏城一眼,“玄枵司中,隨本座回城。”
第64章
同玄師一心的,可能只有伏城一人了,因此麒皇臨走點伏城隨行,已經充分說明了態度。
一切都在向前推進,每個人的立場到這裡便要分個明白了。至多就是拼死一戰,哪怕贏面再小,也得盡力試試。伏城暗暗握住了聽雷劍,可是正待拔劍,卻見她向他望過來。他在她座下多年,很多東西早已心照不宣,哪怕她不發一言,他也能明白她眼裡的含義。
被吊在半空中的人,早已經雪染了滿頭,可她的眼睛是活的,他看得見裡面警示的意味,才知那兩支定魂針,並未對她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她應當有她的計劃,他們這類人,沒到生死攸關的地步,一般不太歡迎自作主張的救助。伏城放開了袖中的劍柄,拱手道個是,隨麒皇一同離開了天壘。
在寒離看來,定魂針是上古法器,法力絕對靠得住。妖魅一支斃命,兩支已經到達極限,就算玄師再厲害,也經不住織天的業力。這個時候處決她簡直太容易了,只要當頭暴擊,一萬年重塑便如夢一場。早知如此,還不如留在龍首原看守地脈。那種純質的歲月也不錯,至少比刀口舔血強多了。
對插著袖子仰首看,高高懸在那裡的玄師,此刻就像個無用的廢物。他很想知道她現在在想些什麼。他最恨那種道貌岸然的人,明明滿手鮮血,卻又裝得悲天憫人。現在好了,入了魔,終於為三界所不容,最後還會死在她最看不起的人手上,命運真是會開玩笑。
如果她的魂魄還有轉世的機會,那麼在去往黃泉的路上,可會感到悲憤?悲憤自己死得窩囊,明明具備了禍亂天道的能力,卻以這種潦草的結局收場。如果可以,是不是情願當個普通的卒子,老老實實過完她的一生呢?
成功總會叫人欣喜若狂,寒離趾高氣揚地向前走了兩步,搖著頭說:“玄師大人,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下錯了一招棋,庚辰搶奪混沌珠,你應該順水推舟把珠子給他。這混沌珠不是好東西啊,並非因為它會擾亂心神,是因為它會招人嫉恨。你看看,多美的姑娘,本該有光明的前程,結果竟落得這樣下場,真是叫寒某好生心疼。如果換作我是你,既然上了天就不回來了,反正天帝對你是真心的。如今你是靠山山倒,靠水水干,天帝自身都難保,連他也救不了你了,看來這回你是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