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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家人承諾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不計代價,不問後果。
此後,墨央與容天玄,再也形影不離。
驅逐了邪祟,算是容天玄第一樁大功,得了皇帝一聲讚賞,又將另一件事交予了他。
墨央一身黑衣,長發綁成高高的馬尾垂在腦後,騎著馬兒跟在容天玄身側,曾是大胤城一道耀目的風景,墨央助他找出了朝中奸臣,通敵叛國之人,殺害忠臣的兇手,替當朝皇帝清除了朝堂上的老鼠屎,又遠赴蜀中平饑荒,江南除水患,這一路兩人相依相守,惺惺相惜,到了可以將命交給對方守護的程度,那些風霜與夜,烈陽與血的日子,他們是真的快樂。
皇帝開始越來越器重他,封王賜地,很快,他的地位就僅次於太子了,可是面對的引誘越大,容天玄忽然悄悄的變了心,他不僅僅是想要實現自我價值,他開始想要,那個世間唯我獨尊的權力。可前有太子,又如何輪得到他。
恰好,機會來的很快。
鄰國聯手來犯,數日邊境連失,能上陣的將軍不多,此時已是危急關頭,年邁的老皇帝許諾,誰能護得陳國此劫平安,就是下一任皇帝。
出征那日,墨央仍舊一身黑色鎧甲立於他身側,兩人在獵獵風中相視一笑,容天玄將墨央攬於身前,許諾,
“阿央,此番得勝歸來日,就是我娶你歸家之時。”
墨央那時,還以為這世上所有人,都同墨家人一樣死守承諾,至少,他是的。
這一次,兇險萬分。
他們所領的兵將中,出了叛徒,在戰場上,從自方的後營中射出一支箭,直中容天玄的心口,好在,未傷及要害,他沒死,只是受了重傷。
可如今戰事兇險,他絕不能放棄這次難得的可以接近那個位置的機會。
於是乎,墨央穿上了那身主將的鎧甲,將他護在營地中,領著十萬兵在硝煙中衝鋒陷陣,未曾退縮過一步,那些士兵見主將英勇,一個個爭先恐後撲上前,硬生生將一場必輸之戰,打贏了。
勝利歸來的墨央,受得傷比躺在床上的容天玄還要重無數倍。
她扔了千瘡百孔的頭盔,趴在容天玄的床邊,用帶血的臉笑著蹭了蹭他的手,
“阿玄,我們勝了,可以歸朝了。”
墨央自幼與父兄一起,待人溫和善良,又有勇有謀,將士們十分與她親近,那日戰爭後隨著她上戰場的將士們更是對她無不心服口服,明地里暗地裡,開始稱呼她,墨將軍。
有一次,迎面與他們相逢時,一個衛兵先喚了一聲墨將軍,再道王爺。
那是墨央第一次見到阿玄,露出那樣古怪的神色。
想來,那就是他們之間感情變化的開端。
阿玄開始害怕,有一天她的聲望,會高過他。
他們回朝了,容天玄如他諾言一般辦了大喜事,只是那新娘子,卻不止她一個。
“我一定要當太子,可是要坐穩這個太子,必須要得到朝中重臣的支持,尤其是三朝元老的聞家,我必須要娶她為太子妃,聞家才會死心塌地的支持我,阿央,你等我,等我當了皇帝之後,就封你為皇后,你才是我的皇后,才是那個能與我並肩而立的女人。”
墨央在那個洞房之夜,一個人從天黑坐到了天亮。
她第一次領悟道,什麼是難過。
心口鈍痛,是從未有過的感覺,那樣煎熬,比萬箭穿心還要難受。
那時候,她才開始意識到,阿玄,可能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立志助一方百姓盛世安康的皇子了。
後來,容天玄當了皇帝,他似乎忘了自己的承諾,封了聞家那個女子為皇后,而她被封為墨妃,在那個伶花宮殿裡,她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坐在院子裡,等著那條路的盡頭,出現阿玄的身影,等著他出現給自己帶來合理的解釋
可阿玄,來得越來越少。
後來,她就有了身孕。
生產那日,阿玄也沒有來,她渾身浴血,抱著孩子,笑了一笑。
罷了,罷了.
如今,她有了別的事情可以期待。
成玉自幼聰慧,在書堂里,常得太傅賞識,引得阿玄也開始常來伶花宮了,他會挑著成玉的下巴,笑問他,想不想當太子啊。
小小的孩子嗓音稚嫩,“我只想母妃開心一些。”
成玉一番愛母之心,卻惹得阿玄陡然震怒,他轉身看著墨央,怒道,
“開心一些?你呆在這裡,很不開心嗎!”
那不是詢問,那是質問。
墨央不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裡。
她只知道自己確實不開心,只是看她不開心,他似乎更不開心。
墨央開始讓自己常常笑,直到有一日對鏡梳妝,她看著鏡子裡假人一般的自己,忽然心中一驚,伸手砸了鏡子。
咚的巨響,嚇壞了滿殿丫頭。
她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僵硬死板。
墨妃被厲鬼附身的傳言,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
還有甚者,有丫頭言之鑿鑿,說墨妃會半夜起來梳頭髮,照鏡子,甚至還叫人給她送鮮血飲用。
墨家的人,血脈里自帶降妖除魔的神力,怎麼會被厲鬼附身。
阿玄一定是時間長了,忘了,才會任這些道士前來圍著宮殿貼符,辦法事。
很吵,很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