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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面子的人最忌諱家人當眾不給自己面子,她這話就好像一條導火索,點燃了秦岳心中積累了不知多少年的怨恨,將他的所有理智都燒成了灰。
偏秦媛還在旁邊火上澆油,衝著顧陌城冷哼連連、狂翻白眼,一副馬上就要大仇得報的囂張模樣。
秦岳被氣的眼前發黑,瞬間決定跟妻子翻臉。
這麼多年來自己一直忍氣吞聲不斷後退,哪知她反而是得寸進尺,在家風揚跋扈,在外橫行霸道,不給自己這個一家之主留絲毫顏面,他真是忍無可忍了!
然而就在秦岳瀕臨爆發的邊緣,剛還針尖對麥芒的井溶卻語出驚人。
“秦老闆,算了。”
不光秦岳,就連顧陌城也驚訝至極,完全弄不清自家師兄這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最沉不住氣的秦媛更是接著嗓子喊:“你少假惺惺了!”
“你給我閉嘴!”秦岳終於忍無可忍地吼了她一句,額頭上青筋都爆了出來。
這是他第一次對女兒這樣,秦媛滿臉難以置信,老半天回不過神來。
馮珍也懵了許久,然後又要說話,然而此刻的秦岳哪裡還能再容許別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無視自己的權威,當即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道:“馮珍,你抖自己大小姐的款也給老子分清場合,不然別怪我不客氣,這事就算你回家找你爸哭也沒有用!”
結婚這麼多年,眼見著兒子女兒都要成家立業了,馮珍哪裡聽過這麼不客氣的話?整個人都如遭雷擊,面色慘白。
秦媛一看媽媽都這樣,也知道秦岳怕是動了真火,立刻瑟縮的像個鵪鶉,不過依舊隱晦的向顧陌城這邊投來憎恨的目光。
都是你,都是你們,都是你們害我成了這個樣子!
“秦先生,”井溶似乎不願意再看這齣家庭倫理劇,很是雲淡風輕的說,“既然尊夫人和令郎令愛都不願意,你又何必為難?不瞞你說,我覺得與你頗有些相見恨晚,很是有緣,本也沒想斤斤計較。你若再強迫,豈不是顯得我錙銖必較?”
顧陌城瞪大了眼睛,心想自家師兄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真是日益精進了!如今臉不紅氣不喘的,當真令人刮目相看。
他還不錙銖必較?他其實最小心眼,最記仇了,當初自己喜歡吃飯刷手機的事兒就被他拿著說了一個多月呢!
饒是秦岳隱約覺得對方前後的態度變化如此之大,恐怕其中有詐,可此時此刻聽了這話也覺得十分受用,竟隱隱有些感動,又恨鐵不成鋼的瞪了自己的兒子女兒一眼。
瞧瞧瞧瞧,這還是外人呢,就這麼替我著想,你們恐怕不氣死我不甘心吶。
他是生意場上混慣了的人,借坡下驢的本事最熟練不過,當下也顧不上去細想井溶此舉背後可能蘊藏的含義,只是覺得有人配合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井先生,您這話說的,當真叫我秦某人無地自容了!”秦岳感慨萬千的說道,“這可叫我怎麼好?”
井溶就笑,“君子之交淡如水,也不必非走那些過場,令郎令愛年紀還小,不懂事也是常有的,以後您多管教也就是了,何必急在一時?”
這樣說起來,他這話說的也不算太客氣了,但因為恰恰戳中了秦岳的心事,反而讓對方覺得他實在又體貼。
秦岳都不知該說什麼好了,要不是之前知道他不愛跟人握手,這會兒只怕要執手相看淚眼。
顧陌城猶豫了下,也主動表態。“既然師兄都不計較了,那我也就此揭過。”
秦岳長長地嘆了口氣,沖他們一抱拳,百感交集道:“今兒讓二位不痛快了,我替這些不省心的給二位賠不是,還請千萬看我的薄面……”
馮珍憤然離去,秦媛緊隨其後,到了門口又折回來,一把將仍在呆滯中的哥哥拖走了。
見目的已經達到,井溶也不多留,後腳就帶著顧陌城回家。
一路上,顧陌城的表情都陰晴不定的,偷偷看了井溶不下一百次,顯然是滿肚子的話要說,可每一次都沒開口。
一直到回了酒店,兩人重新換了居家服,井溶這才去外面院子裡的大鞦韆上坐下,又拍了拍身邊的空地兒,沖顧陌城招招手,“來。”
顧陌城本能的過去坐下,不等她開口,就聽身邊的人已經率先說:“那家人……以前曾得罪過我,我肯定是要報復的。”
聽他這麼說,顧陌城反倒不懷疑了。
她甚至開始自動發散思維:
當年師兄一個人下山,無依無靠的,還沒錢,外面的人又都長的勢利眼,他那兩年過得肯定特別辛苦……
依照師兄的性格,那肯定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倒也不奇怪。
想到這裡,顧陌城胸中忽然涌動起一股同仇敵愾的豪情,當即拍了拍井溶的肩膀,一臉嚴肅地說:“好的師兄,我幫你!”
井溶一點兒也不意外的笑起來,然後搖搖頭,“這事並不難辦,我自己來就好,你不必插手。”
“可是?”
“就這麼定了。”
再說秦家,等年會辦完了之後,馮珍果然又在家裡跟秦岳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張口“當年你要是沒有我們馮家”,閉口“你這個忘恩負義過河拆橋的”,翻來覆去就是拿著這些年她娘家對秦岳的扶持說事兒。
殊不知早在宴會上秦岳就數次瀕臨崩潰,要不是井溶主動退讓,說不得他們兩口子就要當場撕破臉!
沒想到這會兒回了家,馮珍非但不思悔改,反而開始第無數次的撒潑,又口口聲聲的揭他的短兒,這讓心高氣傲的秦岳如何忍得了?
“你有完沒完?!”忍無可忍的秦岳嗖的一下子站起來,青筋暴起的喝道,“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你說了二十多年,還沒說夠嗎?我就是你們家的奴才,三天兩頭就得去跪下磕頭請安,是不是?稍微不那麼奉承著了,稍微不如你的意了,我就是忘恩負義的小人,是不是!”
這麼多年了,秦岳不是沒發過脾氣,可每次都是雷聲大雨點小,馮珍早就被慣的有恃無恐,根本不覺得是事兒,所以這才開了第二波戰鬥。
可這會兒秦岳一開嗓,她就覺得不對勁。
這跟以前的架勢都不一樣啊!
到底是個全職太太,人高馬大的秦岳一發飆,馮珍也害怕,不過還是梗著脖子死撐,當即反唇相譏,“怎麼,我說的不對嗎?你還有臉說什麼陳芝麻爛穀子的!我問你,就今年年初,我爸是不是又給你投了一百萬?還有去年,那個項目要不是有我爸豁出去老臉給你牽線搭橋,人家甲方知道你是誰啊?!還有去年中秋的時候,我”
“夠了!”見她竟然真的開始一筆筆翻舊帳,秦岳就覺得好像自己的尊嚴,自己整個人都被她踩到腳下踐踏,多年來的憋屈在這一刻盡數爆發。
他猛地吸了口氣,忽然就抓著周圍能抓到的一切東西開始打砸。
花瓶、飲水機、油畫、擺設……
不過短短几分鐘就通通化成碎片,而馮珍在經過了最初幾秒鐘的呆滯後就像被刺激到了一樣,開始抱頭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