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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義很高興,這麼多年了,還是頭一回這麼多人,就要下廚展示自己“又精進了”的廚藝,然後……你能想像一天三頓都是面的生活嗎?!
清湯麵、蔬菜面、排骨麵、炸醬麵,後一種堪稱崇老師廚藝巔峰之作,中間有一回炸醬的時候還弄糊了,潔癖發作的井溶聞著房子內部邊邊角角的焦糊味,險些崩潰。
距離除夕還有兩天,大家吃麵吃到第三天的時候,差不多每個人都一臉菜色,然而崇義的熱情越發高漲。
秦巒覺得現在自己都跟一坨面似的,打個嗝兒都是滿滿的麵粉味兒,聽崇義歡欣鼓舞的宣布他要給大家做個鮮蝦麵後,秦巒的臉終於成功的綠了。
他有氣無力的戳了戳顧陌城,小聲道:“城城,你去跟你爸打個商量,換個品種不行嗎?”
多好的海蝦啊,清蒸、油燜、紅燒,再不濟燒烤也行啊,幹嘛想不開的非要做面?
顧陌城也覺得有點撐不住了,可還是挺為難。
難得自家老爸如此有興致,屢敗屢戰、屢戰屢敗的依舊熱情似火,她冷不丁的讓人別做了,多傷心啊。
“師父你咋不去?”她抗議道。
“我跟他不熟!”秦巒想也不想的說。
“騙人,”顧陌城毫不留情的揭穿他的謊言,“你都加入他們的好友群了,不都約好了還要給你的畫展站台麼?年後又要去義大利還是哪兒的,這叫不熟?”
“城城,師父養你這麼多年,不容易吧?”秦巒理直氣壯的說,“現在這點兒事都要不聽了?”
顧陌城目瞪口呆,師父你這麼大年紀的人了,要點臉不好嗎?
師徒二人對視了大約半分鐘,誰都不肯輕易認輸,場面一度僵持不下。
然後……兩人忽然齊齊看向井溶。
井溶臉上看熱鬧的表情一僵,忽然有種不妙的預感。
“那什麼,水開了,我去泡茶。”
他剛站起來想溜,就被眼疾手快的秦巒一把按住,笑眯眯道:“溶溶啊,尊師重道了解一下?”
井溶特嫌棄的扳開他的手,第無數次的重複,“都說了別這麼叫我!”
剛一扭頭,就對上顧陌城忽閃忽閃眨巴著的眼睛,人家壓根兒不用說話,就這麼一臉懇求又為難開不了口的表情看著,井溶瞬間就兵敗如山倒。
他就想仰天長嘆,莫非所有門派的大師兄都這麼慘?
還沒怎麼著的,就聽廚房那邊又傳來一聲哎呀,緊著這就是這兩天頻頻出現的噼里啪啦,井溶心裡咯噔一下,二話不說拔腿就往裡面沖。
顧陌城和秦巒笑眯眯的在後面看,時不時分享一下手中的乾果,然後就聽見了井溶壓抑不住的悲鳴,那顯然是對整潔廚房一去不復返的心碎。
崇義是被井溶揮舞著滅火器趕出來的,出來的時候兩隻手都水淋淋的,圍裙上滿是油污,還挺不好意思。
“那什麼,我剛看了個食譜,就想一半蝦子做鮮蝦,一半做個油燜,沒想到難度還挺大……”
顧陌城和秦巒齊齊倒吸了一大口涼氣,很有把周圍抽成真空的架勢。
油燜大蝦聽上去簡單,熟練工做起來也不難,但這裡面顯然不包括崇義。
先下油炒糖色,然後加水,問題就出在這兒。
因為有了上次不小心燒糊鍋的經歷,崇義這次非常慎重而狂野的……加了整整半鍋水,然後有幾滴油花被濺出去,被火舌一舔,在半空中就著了!
再然後,著火的油花碰到鍋子內壁,好麼,整口鍋都成了個大火球,火舌一躥大半米高,要不是崇義躲得快,回頭龐沖就得在大正月里給自家藝人預約紋眉和種植眼睫毛的小手術了,真是想想就讓人崩潰。
已經成功滅火的井溶手裡還拿著家用滅火器——火太大,蓋鍋蓋有被灼傷的危險,面無表情的看著滿地黑灰和粉白交雜的混亂,還有那已經完全沒法看了的灶台。就連天花板,也已經被熏成了黑黃色。
頭頂的自動滅火裝置已經啟動,嘩啦啦往下噴水,要不是他動作快,水與油火只會雪上加霜。
井溶丟開空了的滅火器,任憑從天而降的水霧打濕了自己的衣服和頭髮,然後痛苦的捏了捏眉心,撒手就是一個深深地紅印子。
所以說,他為什麼要承受這些?
好不容易解決了風水協會的事,他為什麼要大過年的面對這樣的廚房?
髒死了!
過年期間的保潔、鐘點工根本搶不到,在場四個人又根本沒有完成如此浩大工程的經驗和心情,一行人被迫連夜打包,光食材就裝了一整車,灰溜溜的去了剛被吐槽過的崇老師的“實驗室”。
因為一直只有他一個人住,所以這套總面積三百多平米的複式住宅用了視野最通暢的開放式格局,除了承重柱子和衣帽間、洗手間之外沒有一面自下而上完整的牆壁。
更要命的是,一共只有一張床……
四個成年男女擠在一起完全不現實。
所以在大年之夜,崇老師帶領大家在房子裡扎了帳篷……剛被毀了廚房的井溶面無表情的扎帳篷,顧陌城過去幫忙,半路忽然笑出來,“師兄,你還記不記得之前我們在蘇子市的家裡扎帳篷露營來著?”
井溶臉上迅速帶了笑意和一點回憶,又沖一整面的落地窗那邊抬了抬下巴,“嗯,這裡看星星倒是不錯,完了之後還能看個電影。”
崇義對生活品質比較講究,家裡不僅有基礎的衣帽間、健身房、半露天室外泳池,還有兩台天文望遠鏡和配備一整套專業立體聲音響的影院,非常令人髮指。
誰都沒敢再讓崇義下廚房,正好他也沒臉再主動請纓了,還是秦巒和井溶來的。
其實秦巒也是打下手,偏偏臭毛病還一大堆,煞有其事的挑刺兒。
“你看看你老崇,這就不像正經過日子的,”他翻開櫥櫃,對著那一堆閃閃發亮,甚至標籤都沒去掉的餐具道,“你用過嗎?”
崇義老老實實的搖頭,“沒空做飯,原本裝修的時候都沒想要廚房,還是龐沖堅持才加上了,沒想到今天就用上了。”
龐沖是個瓷器狂熱分子,一旦出國,第一站必定是當地有名的瓷器店或是市場,也特別喜歡送熟人,崇義家的杯盤碗碟乃至大大小小裝洗化用品的瓶子、罐子都是他從世界各地搜羅來的。
說著,崇義就去幾個柜子里翻了翻,又拖出來一整套二十四件色彩絢爛瑰麗的土耳其餐具,興致勃勃的擺開了,一邊擺還一邊感慨,“從來沒想到在我家也能用到這麼多餐具。”
這套餐具的主色調是藍色和紫色,間雜著不少同樣濃烈的黃色和綠色,帶有強烈的異域風情,可跟這套房子本身的極簡風格竟意外地和諧。又或者恰恰是因為房子本身沒有什麼色彩,反而能最大程度的接納很多外來因素。
顧陌城沒見過這種風格的瓷器,還挺感興趣,崇義忙道:“喜歡的話我讓他再弄一套過來,或者你先把這套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