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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吐了一口氣,用力搓搓臉,說:“哥們真是夠意思了,這就叫人把集訓地點改到汀州。”
劇組確實是要集訓的,不過原來的首選地點並非汀州,而是更往南的另一座城市,距離蘇子市少說也有三個多小時的車程。這麼遠的距離,如果只為了吃頓飯而在本已經不堪重負的行程中特地擠出一天時間來未免有些蹊蹺,為了讓一切顯得更加合理,沈霽這才臨時變更地點。
反正幾個地方都差不多,最要緊的還是請的兩個指導老師,而汀州本來也是備選之一,去就去吧,把人一塊兒接過去也就行了。
崇義微微點了點頭,“我承你的情。”
說著就站起身來,麻溜的往外走,關門之前還不忘督促沈霽趕緊收拾行李。
沈霽看著他的背影直搖頭,這可真是當爹的人了,如今滿心滿眼裡就只有一個還被蒙在鼓裡的閨女。
還指不定人家孩子什麼反應呢!
顧陌城掛了電話之後就很開心的跟自家師兄說:“沈哥的劇組過幾天要來隔壁市集訓,說要過來找咱們吃飯呢。”
井溶跟沈霽關係非常好,對這個提議倒也沒有異議,只是點了點頭就繼續喝粥,就是眼神有些複雜。
恐怕吃飯是假,認親才是真。
這麼想著,井溶忽然就覺得沒了胃口,有種明知珍寶要離自己而去,可他卻非但不能努力阻攔,反而要在上面加一把力的無奈。
顧陌城統共也沒幾個認識的人,投緣的更少,沈霽夫婦算是其中之二,因此小姑娘對即將到來的聚餐也正經挺期待。
井溶看著她陽光明媚的笑臉,幾次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最後還是若無其事的問:“你爸爸的事情……”
這個話題一起,顧陌城臉上的笑容就褪了個乾乾淨淨,氣鼓鼓的問道:“師兄,你是不是巴不得我馬上就走?”
我當然是不願意你走,更恨不得你一輩子都在我身邊,可……
井溶心中既甜蜜又哀傷,還是堅持道:“回頭假如人家找過來,不如咱們先見見,也好決定下一步該怎麼走,你說好不好?”
公里公道的說,崇義這個人,外界風評還算不錯,這些日子他也托人四處打探了,可信度頗高。
他並不像一般藝人那樣私生活混亂,乾淨的好像一個苦行僧,除了紅酒和滑雪之外幾乎沒有其他的愛好,也就是三不五時的出去哪兒旅行聊作消遣,玩兒命拍戲工作似乎就是他的全部。
哪怕井溶對他有種發自本能的不待見,並且隨著真相的臨近而進一步加深,可也不得不承認:這麼一個長期浸染在娛樂圈大染缸的人,要錢有錢、要地位有地位,竟然還能這樣潔身自好,委實不易。
最關鍵的是,聽說他曾不止一次的公開說藝術就是他終生的追求和伴侶,完全沒有成家的打算,眼下也沒有任何交往的固定、非固定對象,也沒聽說跟誰關係曖昧,若是認親,也不用擔心小師妹在後媽和同母異父弟妹的夾縫中為難……
再一個,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能被沈霽那樣的君子引為知己,想來崇義的品行也爛不到哪兒去。
井溶向來對顧陌城有求必應,只有點頭的,幾乎沒有發問的,這會兒這樣真摯的替她考慮,饒是顧陌城不想回答,也不由得嗯了聲。
他就鬆了口氣,覺得這活兒可真折磨人。
可不管怎麼說,事先的鋪墊到底是打好了,接下來要看的就是對方的表現。
知人知面不知心,外面打探來的到底只能做參考,不能全信。而且做人和做爸爸之間的區別大著呢,他能當個好人,未必就是個好爸爸!這種事情不實際接觸了是無法了解的。
假如他真的是個好爸爸也就算了,只要有心,遲到的父愛永遠不晚;可要是不合格,那就對不起,甭說認女兒,井溶自己就有數不清的法子叫他身敗名裂!
雖然不像一開始那樣排斥了,可顧陌城接下來還是顯得有些心事重重,沒跟井溶說幾句話就回房研究藥方改進了,瘦瘦的背影里都明晃晃的昭示著她心事重重。
顧陌城心情複雜,井溶更不輕鬆,他甚至去酒櫃取了一瓶白葡萄酒,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一杯下肚。
“你不能再喝了!”
再一次回到客廳的顧陌城一看他手邊那個明顯下去一大截的酒瓶,哪兒還顧得上別的,忙三步並兩步跑了過來,二話不說繳了酒瓶和酒杯。
井溶的酒量不太好,這會兒已經有些輕微的頭暈,眼睛花了好幾秒才對上焦,不過下一秒他就瞬間清醒。
“你,小師妹你拿的是什麼!”
“啊?”顧陌城眨眨眼,順著他的視線看過來,忙道,“啊,你說這個啊,藥啊!”
她興沖沖道:“我剛才對你的藥方進行了重新排列組合,替換了一味更溫和持久的,又對其中三味藥材的劑量進行了調整,降低了副作用,增強了穩定性,師兄你快喝喝看。”
單純看她的表情和熱情,也許大家的第一反應會是什麼飽含著愛與熱忱的雞湯或是燕窩之類的滋補物品,然而……井溶心中已然警鈴大震。
按理說,從她手上經過的都是藥,但這玩意兒顯然跟迄今為止見過的都不一樣。
這個味兒……嘔~就先不說了。
關鍵是,井溶發誓自己調整視線角度的時候,竟然看見燈光在那液體表層折射出了綠中泛紫的詭異光芒!
顧陌城端過來的時候碗裡的液體難免微微晃動,但是!竟然掛壁!
一碗藥竟然掛壁!
這是怎樣的濃稠度!
所以這他娘的到底是藥嗎?
可事到如今,為了讓她開心、安心、順心,哪怕自家小師妹端出來的是一碗見血封喉的劇毒液體,井溶也得喝。
不僅得喝,而且還要歡歡喜喜,不帶一點抗拒的仰頭幹了!
端著藥碗的井溶就覺得自己的胃部已經開始劇烈翻滾,求生欲和理性不斷掙扎……
他忽然就詭異的理解了當初被自己截胡的林家人的感受了。
跟沈霽他們約好的日子到了,師兄妹兩個人收拾好了就準備出門,結果一到酒店大堂竟然就看見了秦岳!
也不知秦老闆在這兒等了多久,反正看到他們的瞬間,眼珠子都綠了,走過來的速度堪比小跑。
“井大師,您就是井大師吧?”他無比熱情的說道,“這位是顧大師,哎呀真是久仰,久仰久仰,兩位在北邊的壯舉鄙人也聽過許多,如雷貫耳。老早就想拜會了,只是苦於一直沒有機會,現在來到蘇子市了,請千萬讓鄙人做東!”
他的語速飛快,擺明了是不給人反駁和推辭的空檔,說完這麼一大長篇之後又很是誠懇的說:“我那一雙兒女都是不成器的,冒犯了兩位,實在不好意思。不如二位賞光移步,咱們邊吃邊聊,也好叫我正經給二位配個不是。”
中間他還想跟井溶握手,結果後者巋然不動。也虧得他臉皮厚、反應快,立刻把握手的姿勢變成了自己搓手,強行化解了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