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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狂,吳導就算了,反正那傢伙好像早就已經放棄治療了,但崇義、方將你們真的不拯救一下自己嗎?臥槽你們可是要走實力偶像派路線的人啊!”
在家的井溶和秦巒也看到了,都笑得不行,還給顧陌城發簡訊,“小師妹,看你沒餓著,我們也就放心了。”
本來還擔心她第一次去這種場合,會不會不適應啊什麼的,可現在看來,這種擔心真的是多餘了。瞧瞧,吃得多香!那小嘴兒油汪汪的,腮幫子鼓囊囊的……
顧陌城三口兩口咽下去嘴裡的棗泥月餅,很開心的回覆說:“他們都挺好的,這兒的飯菜也挺好吃的,剛我爸說可以打包!我給你們帶幾個月餅吧?我覺得月餅特別出色,棗泥豆沙蛋黃都特別細膩,對了,還有榴槤的呢!”
這回井溶是真的確定她這一天過得挺愉快的了。
秦巒就覺得可欣慰了,這孩子怎麼這麼懂事這麼貼心!出去玩兒還不忘給家裡人帶東西。
中秋盛典結束之後,顧陌城就拒絕了崇義的挽留,堅持回蘇子市了。
“我師父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我想多陪他逛逛。”顧陌城說,“之前他還說什麼時候想跟你見見,你有空的話可以來蘇子市這邊的,就當度假也可以的。”
正感慨作為一個老父親卻不能獨占女兒關注的崇義一聽,又來了精神。
這可是他頭一回接到女兒的邀請,那必須得回應啊。
“這個也是應該的,”他想了一下說,“我也該見見你師父的。這樣吧,我手頭這部戲大約還有半個來月就可以殺青了,之後差不多會有將近二十天的空檔,偶爾零星的工作也都是短期,麻煩你回去幫我跟你師父問好,順便確認一下他那段時間有沒有空。”
顧陌城都不用問就可以現在回答:“有,他一直很空的。”
崇義失笑,過去抱了抱她,又挺不捨得的摸了摸她的頭,“好了,去吧,到時候正好可以一起過十月的生日會。”
顧陌城嗯了聲。
要分別了,她竟也忽然湧出一點不舍。
父女二人誰也不想先走,就這麼在車子前面站了幾分鐘,然後崇義看了看時間,狠心催促道:“走吧,再晚了就趕不上飛機了。”
顧陌城蹭了蹭腳尖,點點頭,又說:“那我走了,你拍戲別再那麼拼命了,你年紀也大了,傷的太厲害的話留下後遺症就不好了。”
崇義就覺得心裡暖融融的,覺得這孩子真是越看越好,自己這輩子也算有福氣了。
雖然感情不順,可事業小有所成,孩子也十分懂事又暖心。
值了!
回去之後,顧陌城就把這事兒跟秦巒說了,他也果然是說一直都有空。
說到生日會,他不免又有點感慨,“轉眼又要過生日了,時間過得真快呀。”
好像人到了一定年紀之後就開始喜歡回憶過去,秦巒自己也發現,貌似這兩年他越發喜歡想過去的事情了。
想年輕時候的無憂無慮、意氣風發,想青年時候的激情澎湃、愛恨糾葛,也想過去幾年到現在的塵埃落定、淡然如水……
當年在國內上大學的時候,秦巒曾出於興趣選修過一門風水學,成績突出,跟老師關係不錯,出國後也一直保持著聯繫。
後來因為秦岳橫刀奪愛,秦巒跟秦家決裂之後無處可去,恰好此時風水學老師請他前去做客,於是就又這麼接上了頭。
也就是後來秦巒才知道,老師並不是突發奇想叫他去的,而是算出他命中有此一劫,這才招了他去。
從那以後,秦巒就跟老師住在一起,平時就跟著他學習一些看上去亂七八糟的風水陰陽丹術等等,有空閒時間就畫畫。
那個時候秦巒畫畫並不僅僅是為了抒發感情,很大一部分是為了維持基本生計,因為他發現自家老師雖然口口聲聲說他們師門曾經如何如何顯赫一時,是非真假且不去論,可眼下實在是清苦的很,基本上就是吃了上頓愁下頓。
做這一行前期投入也比較大,很多珍貴的材料價格十分高昂,再加上秦巒的老師年紀大了,百病纏身,花銷更是如流水一般入不敷出。
師徒二人扣扣搜搜的過了大半年,秦巒又帶回了舒雲的骨灰和尚在襁褓之中的井溶,日子越發捉襟見肘。
他本來就是富家公子哥出身,為人又厚道,哪怕如今經濟不寬裕,也非常捨得在師傅和孩子身上花錢,各種高檔的保養品和嬰幼兒用品從沒斷過……於是三人一度非常苦逼。
差不多是井溶一歲半的時候,秦巒的老師預感到自己大限將至,把秦巒叫過去說話,結果開口第一句就是:“把師門交到你手裡,為師真是不甘心啊!”
秦巒:“……”
我並沒有想要好嗎?謝謝!
然而老頭還在嘮嘮叨叨的說著,好像要抓緊生命中最後的時光,把沒說完的話一口氣說完。
“我辛苦奮鬥了一輩子,好不容易才把前面欠的債還完……”
秦巒:“……所以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門派啊!竟然欠下了需要用一輩子來還的巨額債務!”
老師轉向他的眼神中充滿糾結,一會兒搖頭,一會嘆氣的,真是十分勉強:“為師本來想著,世界這麼大,人口這麼多,我窮極一生,總能找到一個內外兼修德才兼備的接班人吧!然而事實證明我錯了。”
秦巒沉默了三秒鐘,刷的抱著孩子站起來,“一無是處的我現在就告辭了。”
“不過你還是有副好皮囊的。”他的老師突然抬高了聲音挽留道,見他只是站在原地並不往回走,好歹又不情不願的加了句,“好吧,你的心地不錯,運氣也行。”
秦巒扭過頭去看他,聲音中隱約帶了點咬牙切齒,“我痛失所愛,有家不能回,將來只能跟個孩子相依為命,運氣還行?!”
“唉,年輕人的目光不能這麼短淺,”老師一本正經的說,“你雖然天資平庸,即便後天傾盡全力也於事無補”
話沒說完,秦巒就一臉冷酷地打斷了他,“師父,都這個時候了,您能說點我愛聽的嗎?”
這像是在正經託付後事的樣子嗎?
老師沉默半晌,終於露出一個苦笑,“我要死啦,可還是不放心你跟這小子,不放心啊。”
秦巒的喉頭髮堵,憋了好久才努力平靜的說:“既然咱們師門曾經輝煌過,肯定會有很多不傳之秘,你不是說古代的皇帝都喜歡追求長生不老嗎?一定會有延長壽命的藥的!錢的事你不用擔心,我可以多畫幾幅畫的。”
“傻小子,”老師哈哈笑了起來,看向他的眼神中滿是慈祥,“可你看有一個皇帝真正長生不老了嗎?”
秦巒抿了抿嘴,沒說話,眼眶漸漸紅了。
“人命自有天定,”老師伸手指了指上面,一派輕鬆的說,“時候到了就該走了,強留也無用。”
他看著眼前這個曾經孩童般澄澈的年輕人,忽然嘆了口氣,“你要記住,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