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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不過是發生在一個不起眼的夜晚的一個不到一個魔法時的時間裡。
當法爾斯坦走出這個小院落的時候,回首望去,依稀覺得,這個被淡淡夜色籠罩著的地方,恍如神聖。若干年後,在其回憶錄里,法爾斯坦用一句話來形容這一晚,這一次談話,「那一刻,透過茫茫夜色,我看到無限金光。」
尚不知自己已經被神聖了的方天悠然地靠坐著,迎來了他今晚的第二位交流者。
這位叫做安迪的八級魔法師初次見面,行為與剛才的法爾斯坦如出一轍,同樣也是恭喜方天晉升六級。方天知道,今晚接下來的八位交流者,甚至明天以至於今後不短的一段時間裡,他都要一次又一次地接受這種恭喜。
這樣的恭喜有點無聊,但是站在對方的角度,卻又是一種必須。所以說繁文縟節就是這麼來的,可能雙方都無所謂,但是有些東西就是無法省略。不過,這終究是不值一提之事罷了。
前世有人曾設想用動物來給人分類,用動物來歸類人。
這之中,最讓人熟悉的指代,就是「老狐狸」了,這說一個人老奸巨猾,和其打交道要分外小心,不然就會吃虧。
還有說一個人「狼子野心」,那多半指位於次重要位置或者繼承人之類的人物,說這個人很有可能懷著反叛、克上之類的心思。那麼不管其平時表現得多麼乖巧、多麼聽話、多麼順從,作為駕馭者,你也要有心理準備。
此外,老虎啊、獅子啊、獵豹啊,以至於小白兔啊什麼的也常被用來形容人,而說某一個人像蒼蠅之類的,更是屢見不鮮。
這樣的形容當然不可能很全面,但是,抓其一點,也可能抓得很準確。
而現在眼前的這位魔法師,給方天的第一印象,就是一隻老虎。
他走起路來很文雅,但是身軀中似乎挾帶著一種令人吃驚的爆發力,而偏偏這種爆發力,又被掩藏在那似乎帶著莫名慵懶和笑意的眼光中。
這種人,就算實力再低,也不可小視。
見了此人,方天立即在心中暗贊。當然,也對之前組建探討流程的決定大為滿意。不管這種交流到最後情況會發展到如何,最終的收穫又會如何,只是每天見識這麼些看上去就各有風姿的人物,就已經是大為不虛了。
「方天閣下,我堅決相信,您會成為大陸上最為年輕的法師。」坐定後,安迪魔法師微笑著,用這樣的一句話來作為開頭。
「再年輕的法師,也終究有年老的那一天。身為魔法師,在魔法的道路上行走,只要我們能踏踏實實地走好屬於自己的每一步,那在某一段過程中,走得快慢與否,也就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了。」方天也是微笑著說道,「安迪閣下,您認為呢?」
「話雖是如此,但以方天閣下的成就,實是讓我輩驚嘆羨慕啊。」安迪的眼中,確實閃著驚嘆,可見此語並非全是作偽,「方天閣下,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某很想冒昧地問一下,您是怎麼克服冥想過程中的枯燥的?記得某當初花了十數年的時間,才漸漸地習慣了冥想。」
「這倒是很好說。」方天微微一笑,「我有兩個方法,一個是『只想不坐』,一個是『只坐不想』,這兩個方法交替著用,不久之後,我就忍不住地『又坐又想』了。」
「『只想不坐』?『只坐不想』?」聽了這話,安迪立即陷入了沉思。
方天安然端坐。
任何知道他過去的人,都會明白他這話是純純粹粹的胡扯。前世,他又會什麼冥想了?更不存在什麼功利。說白了,不過就是在家裡老頭子從小的引誘和威逼下,被常期被動地養成罷了。
不管什麼行為,一旦做得時間長了,都往往會成為習慣。
就好像有人習慣撥頭髮,有人習慣揉眼睛,有人習慣摸鼻子,有人習慣把兩手在胸前合抱。這些動作,在最初始的一次二次三次五次的時候,未必是其主人有意識的行為,但當這行為一次又一次無意識地疊加,就成了習慣了。
想改,都不容易改。
方天在胡扯著說話,但是他說的話本身,卻一點也不胡扯。
關於魔法的修煉,尤其是那些基礎方面,在他心裡,從沒有任何一刻,如現在這般清楚。就好像坐在一個清澈見底的小溪邊,溪底的青草招招搖搖,一絲一縷皆在眼中。
在這種狀態下,方天的心境不求而來地平靜,甚至不能說平靜,而是恬然。——似乎不管怎麼樣,內里都是靜的。
這是一種很澄澈很難以用言語形容的狀態。
而在這種狀態下,關於魔法修煉初期的相關知識,對於方天來說,就算是隨手拈來,也會成花成繪,令人賞心悅目。也可以說,在這種情況下,他的「扯」已經不能算是扯了,而是站在某種高度上的信手揮灑,隨意發揮。
越是隨意,便越是渾然。
「方天閣下,您是說,剛開始冥想的時候,不要作太多的要求?」過了半晌,安迪開始發問了。
「其實我們每天的修煉,有的有效果,有的沒效果,有的效果大,有的效果小。有時很長時間都是乏味的,有時卻一下子乘風突進,快不可言。」方天道,「這些,安迪閣下,我們應該都是有所體會的吧?」
安迪點點頭。
「那也就是說,修煉的效果,我們本身是無法預期的。」方天說著不是廢話的廢話,「那麼,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是帶著期待地去修煉好,還是不帶著期待地去修煉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