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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果九個星位全部都讓出去……
那基本上就只有一個詞來形容了,那就是「大勢盡失」!
通常來說,讓五子,就能讓一個巔峰級的高手吐血了,而讓九子,那已經不是正常的對弈了,是一人手持機關槍,而另一人手無寸鐵。
怎麼打?
不好說。
但,是人都知道,不能「堂堂正正」,不然,人家一槍就把你放倒了。
沙迦得意著,輕描淡寫又兼慢悠悠地把棋子落下,九個星位全都落上了他的子之後,才又拈出一枚棋子,不經意地於棋盤一角,隨意落下。
這就是所謂的「讓十子」了。
十子落,氣氛肅,什麼輕鬆什麼得意全都散去無蹤,沙迦心中,已然惟有一念。
一個中位法師對棋盤的理解和控制,至此,正式登台。
他早就準備好,屠方天的「龍」了。
但很遺憾,這位中級法師閣下並不知道,他這一次的對手,卻是正如他以前無數次復盤時的心態一樣,在乎的,不是勝負,而只是,要他好看,要他難受,要他吐血。
要他就算贏了,也要鬱悶得想跳樓。
若想做到這一點,容易嗎?
方天想說,不算難。
心神澄澈,領域全開,下一刻,棋局正式開始。
可憐的中位法師並不知道,這次對弈,嚴格地說,已經不是方天和他對局,而是方天在擬定了一個總的戰略之後,由那個神秘莫測的「領域」來自主地落子。
換言之,方天這一次不是用理性和思考來對弈,而是,從第一子開始,就一直依靠直覺。
領域加成下的直覺。
這領域雖是不知其何以來,但是到了今日,在某些方面,方天已經很是信任它了。
前有那個什麼「生命源力法陣」,這一次,在棋盤上,方天想,這領域是不是還可以再給他一次驚喜呢?
接下來,很快地方天就發現,驚喜是有的,不過只有一半。
那就是只有「驚」而沒有「喜」。
這個領域感應下所產生的直覺,然後直覺主導下所造成的落子,並不是方天自己的選擇。或許這樣說,通過思考,方天覺得應該這樣落子。
但現在的情況是,直覺之下,他並沒有這樣落子。
那子被落到了別的位置。
而且這情況發生得不是一次兩次,而是從棋局開始幾乎一直就這樣。十步棋中,至少有七八步,是他「意想不到」的。
這是腫麼回事呢?
是這個領域的直覺感應不能用在這裡,還是他的思考,他對棋盤的理解,其實依然存在許多不足,思考所得到的「應該」並不是實際上的最好?
方天思索著。
方天思索的同時,沙迦卻在吐血著。
經過之前相當一段時間的復盤,沙迦自覺對方天的棋路是有了深刻的了解的,在這盤棋之前,沙迦幾乎認為,只要方天落下三五個子,他就可以推斷出方天接下來打算在這一盤中,走什麼路子。
但現在,三五個子過去了,七八個子過去了,十個、二十個子也已經全都過去了。
他卻仍然什麼都看不出來。
再明白點說,方天的落子,根本就不像是一個會下棋的人落下的子。
但偏偏的,沙迦卻又隱隱覺得,經過方天這麼落子,占據著全盤優勢的他的處境,卻並非之前想像中的那般美好,甚至於,還可能有傾覆之禍!
換言之,想屠龍的他,很可能一個弄不好,反被方天給屠了!
這怎麼可能?
九個子,九個星位的子啊!
若要占據了這般大勢最後卻還被屠龍,那沙迦覺得,他也不必活了,直接找根繩子,就著身後的樹,把自己給吊死,就像對面這個混蛋以前說的,「自掛東南枝」。
有了這樣的心態,之前占據的大勢就不僅僅是大勢,同時也是巨大的負擔了。
優勢有多大,心裡的負擔就有多大。
可是偏偏對手的落子,忽上忽下,無跡可思。
沙迦只覺越下越悶,越下越不知該怎麼定奪。經過之前幾個月的沉澱,沙迦自覺於這棋盤已經掌握甚深了,但這時他才發現,他就是一碗水。
水裡有很多泥沙。
靜久了,水變得清澈了,但那泥沙,其實一點都沒有少。
這時,被對面這混蛋在棋盤上攪啊攪得,那些泥沙,就又全都紛紛揚揚起來了。
方天的落子很快,給沙迦的感覺像是這傢伙似乎一點都不用思考似的。
而事實上,他猜對了,方天確實就是一點都不用思考。
而與之相反的,是沙迦自己,他的落子,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好在,方天沒有把「限時」和「讀秒」的規定帶到這個世界,所以沙迦盡可以隨便地拖,怎麼拖都行。
但不管怎麼拖,沙迦都在鬱悶,都在吐血。
不知不覺地,棋盤已然終了。
沙迦兩眼瞪大,死死地瞪著眼前的棋盤。
不用提子,不用數目,這些都不用,統統不用,因為他的一條「龍」,被屠了!
落子的時候,他是步步為營,而方天是忽上忽下,莫名其妙。
但現在,棋局已然終了的時候,再看這棋盤,方天的棋子是貫徹首尾,無一子不是關鍵,而他自己的棋子,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