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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這個就不用說了,是一個人感受外部世界的最重要的一個東西。
一個人如果失去了胳膊、腿什麼的,那最多只是身體上的殘缺。但是一個人如果失去了眼睛,那就是對於世界感受上的殘缺了,並且是非常嚴重的殘缺。
方天並不知道盲人的世界是怎麼樣的,但是,可以想見的,那真是『一切紛紛擾擾,都不關心』的。
並不是不想關心,而是失去了關心的資格。
據說一個人的感受80%左右來自眼睛,這個數據是否正確且不說,但如果它正確的話,那也就意味著,一個盲人的世界,比一個正常人的世界,殘缺了80%!
你能想像,你晚上好好地睡覺,但是第二天醒來,忽然發現眼睛看不見了,整個世界一片黑暗,是什麼感受嗎?
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那意味著崩潰、瘋狂和絕望。什麼功名利祿,什麼帥哥美女,一下子,變得都是浮雲。
一般沒有人會認真地想這些東西,但是眼睛的重要性自古以來,就屢見相傳:
在中國最古老的一部詩篇總集《詩經》里,看看人家說美女是怎麼說的?「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看到沒有?「美目盼兮!」這真是畫龍點睛的一說,所謂美人的風情,宛轉之間,盡歸於此了。
由此可見,一個女子想勾引一個男子,用好眼睛比用好S型曲線更重要。當然,反過來也是如此,方天前世看過的不少小說里,都寫著,「男主低下頭,用那深邃如星空的迷人眼睛,情深款款地看著女主,於是女主立馬淪陷了。」——哦,吐一個先。
眼睛的重要性,還用再說嗎?
耳朵沒有眼睛那麼重要,但是,也是不可忽視的。
方天前世見過不少耳朵失聰的老人,這些老人中,除了那些個性非常外向、豁達、詼諧的,大多隨著耳朵的失聰,慢慢變得沉默寡言,並且自閉。對於他們來說,耳朵的失聰,這個世界的一個相當重要的窗口,也隨之關閉了。
相比眼睛和耳朵,鼻子和舌頭的重要性就下降得太多了。
楚留香的鼻子雖然不好使,但並不影響人家叫做香帥,並且有很多女孩子迷戀他。
而如果舌頭不靈敏,除了變成結巴、啞巴,並且對成為一個美食家很有妨礙之外,對於吸納外部世界的種種信息,卻是影響不大的。上帝如果沒有收去貝多芬的聽覺而只是讓他變成啞巴,相信他一定會欣喜欲狂的。
除了眼耳鼻舌之外,『身』就是一個人身體的感受。其實眼耳鼻舌也是身的一部分,但是它們都是身體這個總公司下較為獨立的子公司,並且其重要性還在總公司之上。
眼耳鼻舌身這五個東西的感受總合起來,萬川歸海,萬流歸宗,就形成了『意』。意是眼耳鼻舌身的匯聚,然後又反過來,反哺著眼耳鼻舌身,在一個人的感受中,既是歸宿,也是起點。
舉個簡單的形容:
眼睛看到了一棵小草,這棵小草在石板的細微縫隙間頑強地生長。
從『眼』到『意』,『眼』看到了這個現象,『意』獲得了一個感受,『頑強』。
於是眼以後再看到類似的東西,意就會跳出來,把『頑強』這個意象輸送出去,並且讓一個人的總體感受籠罩在這個意象中。
在一個人出生之後,通過眼耳鼻舌身的感受,一步步地匯聚出意識。然後意識漸漸由小水汪,變成水潭,變成小溪,變成湖泊,變成大海。
眼耳鼻舌身這五條支流的灌注,雖然使得意識這個大海一點點地變得波瀾壯闊起來,但也使它變得複雜、渾濁起來。
那麼這個複雜、渾濁的大海怎麼才能再次變得清澈?也就是『清明』?
方天之前告訴木羅一個方法,『以綿塞耳,以布掩目,拋下冥想,棄卻感應,三日一食,盡絕世務,如是,半月一月,乃至二月三月,識中渣滓,自會浮現。』
也就是暫時地把『眼耳鼻舌身』這五條支流給堵起來,然後讓意識大海由平靜而變得澄清。
這其實只是一個權宜的、不究竟的方法,雖然有效,但不徹底。
中國人十之八九大概都聽說過大禹治水的故事。大禹的父親鯀一開始採取的方法就是堵,結果最後他杯具了,於是大禹上場,用了『疏』的方法,最後河清海晏。
想治理意識這個大海,也是如此,堵不如疏。
而『疏』,也就是給意識建立起合適的循環流通渠道,讓眼耳鼻舌身意這六個東西各有所司,各有所職,相互輔助,相互流通,主幹分支分明,重要次要得當。
這些東西,因為涉獵廣泛的原因,方天前世的時候接觸過,但只是淺淺地接觸,流光掠影地接觸,並沒有深入過。
因為沒有深入的必要。
作為一個普通人,沒有關注這個的必要,當然,也沒有這個時間。那時候,他關注美食、關注娛玩等的時間還不夠用呢,哪來的時間去關注這些東西?
但是這一世,就不是如此了。
既然因為生存問題,也因為道路選擇的問題,這一世註定要在魔法的道路上有所作為,那麼這些東西,只是最為基本的問題,是必須要透徹掌握的。
只有洞徹自己,才能深入世界,然後走進魔法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