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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妨,說說看麼,只當閒聊。」老者微笑著鼓勵。
這都二次相邀,那要再不說就真是不識抬舉了,所以男子沒有再做推拒,仔細沉吟了會,慎重說道:「小人不諳修行,所以也無法說得太多,只是約摸覺得,似小人這般,便是那『風』?」
這話明顯讓老者意外,用帶著讚賞的眼神看了一眼男子之後,甚至還特意打量了其一二,然後便是伸出兩手,輕輕相拍合掌。
雖只是一下,且無聲,卻相當激勵人心。
不止是男子本人為之熱血沸騰,有種忘乎所以的感覺,就是這堆篝火下的其他人,此時也都有種大是與有榮焉的樣子。
沒有顧及少年臉上明顯的不解與惘然,老者還是對著男子道:「老行,你說得真是不錯,你就是那『風』。唉,可惜你沒有修行的天賦,有此認識,真是可惜了。」
這話一說,剛還熱血沸騰的男子,一剎那整個人都不好了。
然後也顧不得什麼對老者的尊重與敬畏了,這男子用明顯幽怨的眼神看著老者。
老者微微一笑,略側首少年,像是對少年又像是同時對在場的所有人說道,語聲淡淡:「你看這地,地上長滿了草,還有樹。不論是草還是樹,都由種子而來。因此,世間也就有了兩種人,泥土,和種子。」
「有的人是泥土。」
「其實一開始所有人都是泥土,渾渾噩噩地活著,也就是方天閣下以前說過的『隨波逐浪。』」
「慢慢地,因為機會,因為一些原因,有的人就變成了種子。」
「雖然變成了種子,但有的是死種,發不了芽,有的飄蕩在空中,生不了根,有的終於落到了泥土裡,可以生根發芽了,卻因為那泥土貧瘠,註定只能成長為小草小樹。」
說到這裡,老者略頓了頓,同時淡淡看了一眼男子。
那男子神態黯然,再次拱手恭聲道:「大人您說得我都懂,我就是那小草小樹?」
老者輕輕頷首,然後道:「老行,你卻也不須遺憾。你沒有修行天賦,不能邁入修行之門,在某看來,確實只是小草小樹,生在貧瘠的泥土中。但你畢竟成為了種子,生根發芽得到了成長的種子。」
「就憑這一點,你就已經超過這個大陸上的絕大多數人了,一萬個人里,至少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個,沒有資格和你相比。」
「你的生意其實也不是怎樣大,估計連你自己都不覺得大,但就憑剛才你那句話,我要讚賞你。你雖然不是修行中人,但在某看來,你同樣超過很多很多的修行中人,修行中的很多人,其實不如你。」
「甚至,某覺得,就連方天閣下若見了你,若聽了你剛才那話,也一樣會讚賞你。」
老者說著,並無其它用意。
但他不知道,此時,此刻,此地,嗯,這個宿營的十許里之地,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真的有一人,在為之讚賞,讚賞著出場的兩個人,男子並這老者。
老者方才這話,差不多算是最高的讚賞了。
所以那男子聽了,雖某種黯然依舊,整個人上下內外卻情懷激奮,不過一時卻也不知該說什麼,只是依然抱拳,鄭重地表示著恭敬。
「這個大陸上絕大多數人都是泥土,沒有出路,沒有變化,渾渾噩噩,隨波逐浪。他們的一生,就是翻來覆去顛顛倒倒的一生。他們的存在,只是為了那些種子。如果沒有種子,他們的存在,將沒有任何意義。」
老者並不知道他的這話,在某個世界某個時代有個專有名詞,叫做「地圖炮」,所有被地圖炮了的人,都會很憤怒。
至少此時此刻,不論遠近,聽到了他的這話的人,估計很少有幾個是高興的。
不過老者只是淡淡,這時認真看了少年一眼,然後道:「你現在,也還只是泥土。在元素循環生滅論中,你還是在最起始的『土』的位置。我的教導,只是給你帶來了風,讓你能夠有所變化,最後能不能變成種子,要看你自己。」
「是,老師,我懂了,『土』和『風』我都懂了!」
「種子要泥土才能成長,要肥沃的泥土才能茁壯。而這個肥沃,許多時候,是需要種子自己去找的。這個找,就是像水一樣去流動,去聚集。為師之前來炎黃城,和那麼多的修者一起來炎黃城,在來的時候,是『隨波逐浪』,因為那時為師自己也不知道要找什麼,但現在離開,為師卻是『截斷眾流』。」
「因為為師心裡已經有數了,最多五年,為師必入法師。」
老者語氣依然淡淡。
但聽到他這話的人,卻盡皆被激起鏗然之意,就連之前被他地圖炮了的許多人,這時也都用著仰望的眼神看過來,而老者身側的少年與男子,則更見敬慕。
「待入了法師,為師會再次返回炎黃城,希望那時還能有幸再次得到方天閣下的教導。」
說到這裡,老者神態完全放鬆下來,微微笑著道:「你現在該知道這次為什麼晉升的人那麼少了?因為這次和以前那些不一樣,以前那些,方天閣下是為所有人講,而這次,是為成為和將要成為種子的人講,是為成就和將要成就法師的人講。從魔法師到法師,要經歷土風水火的循環,從法師到更上,同樣還是這個循環。」
「這次的晉升,不在現在,而在將來,或一年兩年,或三年五年,或十年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