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頁
兩位旁觀者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場中的兩人身移景換,來到了平時對局的老地方,竹林山的側邊上。
清風,明月,美人。
哦不,不是美人,只是一位大叔,也沒有明月,只是滿天的星輝。三項中倒是清風這一項還算實在,微微的,帶著些涼天的氣息,隱隱還有一些不知名的草木清新。
方天在石桌前坐下,不自覺地深深吸了口氣,然後,緩緩呼出。
接著便感覺整個身心,都被這寧靜的夜和清新的風所浸透了。
如此良辰美景,安能無茶?
方天斜身探手,從躺椅邊的地上半開蓋的木盒內,取出竹筒一支,藤杯兩隻。
竹筒中所裝,正是方天牌野茶是也。
其實這個時候,是最適宜小火慢烹茶的,天可憐見,方天有多長時間,沒過上這麼的一個輕鬆的夜晚了?
往日之夜,不是冥想,就是夜談,更主要的,是心裡那根無形的弦,一直緊繃著。縱然有著時時的自我開解,其實到底還是「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
真正的輕鬆,必須身無拖累,心無負擔。
真正的輕鬆,也不是什麼淡然,而只是隨心。
隨心,然後可以從其所欲。
就如此刻,他可以徹底地拋掉一切遠圖近謀,什麼魔法,什麼修煉,什麼神之子,又什麼法師競技台武林新秀堂……那些統統都被拋在了思慮之外。此時此刻,只有這微風,只有這星光,只有這夜的靜謐。
身入法師,身周將自動有著一米方圓的法術防護。
但在方天看來,卻是直到此時,他才在這個世界獲得了絕對的屬於他的一方天地。
就為了這一點,難道不值得盡情地呼吸?難道不值得小資一下,享受享受慢火烹茶的滋味?
人都說青梅煮酒,煮的其實不是酒,而是江山況味。那麼這一夜,方天也想慢火烹茶,烹的不是茶,而是散淡時光。
時光的這一頭,映照著今生,時光的那一邊,牽連著前世。
方天猶記得前世少年時,初到北方異地,那是一個冬天,某一個夜晚,下了大雪,而他,坐在賓館的窗前,看著窗外的大雪飄飄和大街上的霓虹閃爍,一時間,拼命地想家。
其實細究到底也未必就是想家,而是那個時候,突然地莫名所以地有了一種深刻的「獨在異鄉為異客」的滋味,感到分外地孤單。
若用類哲學的枯燥的語言來分析,那時的感覺大抵產生於——
「我是誰?」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如果不在這裡,那我又應該是在什麼地方?」
心中一時回答不上來,於是就孤單孤寂了。
只是那個時候的他,又何曾會想到,異年他日,生命會以現在的這樣一種方式,現在的這樣一種姿態,坐在這裡呢?
方天感覺,以後的什麼時候,他應該會開個窯,至少為自己弄套稱心如意的茶具出來的,不然,若老是用大鐵鍋煮著茶葉,未免也太過掉價。
而這時,卻是連鐵鍋也沒用。
方天只是將兩個藤杯放在石桌上,放上茶葉,然後,當其中一個藤杯被他放置到沙迦那邊的時候,兩個藤杯中,便都已經全是冒著熱氣的茶湯了。
不得不說,魔法若用於生活,實在是很萬金油的一個技能。
可以洗澡洗臉,可以煮飯煮茶,可以種花種樹,可以除草除蟲,可以在沙漠上行走的時候弄出水喝,可以在大海上行走的時候弄出舟行……若水、火、土、風四系法術全都用上,那麼生活中,到底還有什麼是法術不可以做的呢?
甚至現在,晉入了法師之後,若有興趣的話,他完全可以盡情地嘗試在天空飛行的滋味。
思緒至此,方天已經決定,明天天明之後,就去體驗一下天高任鳥飛的感覺了。
舉杯輕啜了口茶水,方天拈出棋子,在棋盤上當先落下了一子,然後伸手對著沙迦延請道:「前輩,請!」
沙迦已經做好被方天屠殺的準備了。
小友之前身為魔法學徒的時候就能屠他如草,現在晉入了法師,在精神力數以十倍提升的情況下,還能有他的什麼好果子吃?
但是接下來,局面的進行卻完全出乎了沙迦的預料。
看得出來,方天仍然是很認真的,並沒有放水的意思,但是棋風棋勢,與以前大相逕庭。若說以前的方天在棋盤上,大多數時候,是勇於進攻的戰士,大開大合,那麼現在的方天,沙迦就一個感覺。
那就是和風細雨。
而在這和風細雨中,本是心中相當急切等待著答案的沙迦,卻是不知不覺就淡定安然了下來,自第一盤中局開始,便不再記掛著之前的那事,只是如方天一般,一心下棋。
良久,三盤後,雙方的戰績是一勝一負一平。
方天敲著棋子,輕輕微笑著,對沙迦道:「前輩,我現在來回答你剛才的問題。我不是武者四級了,我只是在其中的一個方面,獲得了和四級武者一樣的能力。而從總體方面來說,我仍然還是一級不到。前輩,這麼說,可以理解?」
第442章 法師的晉升,武者的野望?
方天的前世有句話,叫「理可頓悟,事須漸修」,還有一句話,叫「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其實除了這兩句之外,還有其它很多類似的句子,而它們表達的也都是一個意思。